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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悸动只为书

作者:▱罗龙海 来源:闽南日报 时间:2015-09-06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时常会想起上世纪80年代中期读书的情景。

1985年9月,我来到漳州师范学院,如今的闽南师范大学,教室在二楼中间,图书阅览室在同一层楼的末尾,是两间教室合成的,看着宽敞,但是夜间自习两个小时期间通常都是人满为患。我因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故,即使是白天的课间休息时间也去逛一下,就为了解解馋,过一下“书瘾”。当时最喜欢的一本期刊是《台港文学选刊》,但那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它也是那一年才刚创刊,是期刊界的新秀。

在阅览室读书的情形有两种,一是从立式书架里抽取自己喜欢的新书,到旁边书桌那边坐下来慢慢翻看。另一种是坐在十米长的人字形固定阅读架前,阅读架斜角两边整齐排开各式各样的期刊。每次到阅览室,只要一发现《台港文学选刊》换上新一期的,心里就一阵悸动,如见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似的,假如有人坐在那里正在翻动它,我就在旁边坐下,急不可耐地等着他起身离开。

喜欢一本期刊而至于此的人,我相信一定为数不多。

在上漳州师范学院之前,我在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九峰镇念完初中和高中,家里穷,买不起书。镇里有一个书摊,我只能忍住饥馋的小舌头,省出三分钱去看一本连环画、小人书,五分钱看一本《少年文艺》《雨花》等杂志,凭的都是个人兴趣,没有人指导。那段时间,还利用课余时间走马观花式地、偷偷地看完《说唐》《水浒》《第二次握手》等有限的书籍。每看完一本书,都有翻过一座山的愉悦感。

就读漳州师院时已是最后一届三年制的大专班,学校总共办了三届的三年制教育,这样,像我们85级的学生与86级(二年制)的就一齐毕业,这就好像是86级学生增加了85级毕业生的工作分配压力,除此以外,85级的同学还经常被人戏谑说浪费了一年的工资。但我不后悔,反而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比学弟学妹们多了一年读书的机会,多读一年书,自觉就像是打铁多了一个关键的淬火时刻,可以打出更好的铁器。

《台港文学选刊》选登的台湾诗歌与我们大陆的诗歌有诸多不同,诗歌主题、选材与诗歌表现手法都不太一样。相比《诗刊》《星星》大陆诗作的直抒胸臆或沉痛反思的大主题,作品充满了对现实生活的否定与批判,台湾诗歌更注重意象、意境的营造,整体诗歌风格更生活、更感性、更乡愁、更古典,而且更多的反映生活的美好、情感的美丽,侧重巧妙表现生活的细节。我自觉阅读台湾诗歌对我的学习写作更有启发。

罗门、郑炯明、郑成义、岩上等一批台湾诗歌作者的名字镌刻在记忆的深处。罗门是这样表达《山》的,“那乳房/在天空透明的/胸罩里/裸着/它幽美的线条与形体/一直被海浪高谈阔论/它静静的/从不说什么”,在罗门的诗里,山变成了高贵的女性,让我这个从深山里跑出来的孩子浮想联翩;岩上是这样描写冲洗相片的《暗房》的,“昨天拍摄的照片/现在把它冲洗出来/不能有一点儿光线跑进/虽然只是那么一瞬/百分之一秒/虽然只是那么一点方寸/八分之一光圈/我们的爱/在心的暗房里/一张一张地重现”,暗房居然可以成为表现爱的题材,这也让加入学校文学社团、经常在暗房冲洗相片的我错愕不已,不得不佩服诗人对生活的独特而强烈的感受能力!这些诗作,教会了我如何用审美的目光观照生活。

读书的日子像九龙江水不知不觉地流走,我在江水中浸润着。随后,纪弦、余光中、洛夫、羊令野等诗歌大腕纷纷涌入视野,他们的诗歌作品,尤其像纪弦的《茫茫之歌》,余光中的《白玉苦瓜》《隔水观音》等都让我爱不释手、心醉不已——《台港文学选刊》真真正正成为我的窗口,我从中看见台湾诗坛异彩纷呈的景象。

三年的师院读书生活转眼过去,我随着命运的大船回到山里的一所学校。学校所在的山坡叫作赤尾岭,每次狂风扫过,山坡上就会卷起漫天黄尘,云遮雾罩着山坡下的村庄。在这样的一所学校里,刚从美丽的漳州城回来的年轻人的心情可想而知,幸亏我的心中装着诗,才没湮没在黄尘之中。乡村虽然偏僻,邮政还是有的,因此,订阅报刊就成为迫不及待的安慰,而《台港文学选刊》就是订阅对象的首选。其他年轻人没有订阅图书的习惯,但是,每次到我的房间,看见书桌上的《台港文学选刊》,就顺手拿走借阅。在这段贫乏无聊身处孤岛一般的岁月里,阅读,成为我的最好的精神摆渡。我坚持阅读与写作的动力,很大一部分要归功《台港文学选刊》,是它让我感到阅读的快乐,是它让我隐隐约约看到“阅读改变命运”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