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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学与《传习录》

作者:张山梁 来源:平和网 时间:2016-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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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学是由王阳明以承继孟子心学、象山“心即理”等学说为先驱,加以自力证悟,独成系统,并由其弟子后学传承发展,兴盛于明代末期,转型于明清之际,开新于近现代的良知之学。也可以说是,以良知为德性本体,以致良知为修养方法,以知行合一为实践工夫,以经世致用为为学目的的道德理想主义哲学。因此,它是中国哲学的最高成果,局量宽宏,浩如烟海,风靡东亚。而在传播阳明学的过程中,历经多次修撰刊行的《传习录》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阳明学的演变,粗略可分为泛滥于辞章、出入于佛老、学说之成熟三个阶段,而学说成熟以后,依其演变过程,又可分为澄心默坐、致良知、所操益熟所得益化三个阶段。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王阳明“为学三变”,这里就不再展开细说。其理论结构主要由良知本体论、致良知方法论、知行合一工夫论等三大部分组成。

王阳明的“良知本体论”是在直承孟子 “仁义礼智根于心”、“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等“仁心本体论”的基础上,充分汲取陆象山“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和“心即理”的理论精髓而提出的本体论。王阳明的“良知”是一个主观与客观相统一的认识主体,是一个知是知非的“知识心”、知善知恶的“道德心”,也就是孟子所说的“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是人本来就应有的“内在的道德性”,人的本心能自发地知仁义礼智信孝悌忠敬……。正如王阳明说:“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综括了孟子所说的心之四端,将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归纳于其良知。王阳明还说:“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只是一个真诚恻怛,便是他本体。故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事亲便是孝,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从兄便是弟,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事君便是忠。只是一个良知,一个真诚恻怛”,真诚恻怛是良知的本体,便自然而自发地表现而为各种不同道德“天理”。因此,王阳明总是说“良知即是天理”,天理不是良知的对象,而是良知本身之真诚恻怛处。

王阳明的“致良知方法论”是对《大学》“知致则意诚”的最恰当注解。王阳明认为:“自孟子道性善,心性之原,世儒往往能言,然其学卒入于支离外索而不自觉者,正以其功之未切耳”,而“其功未切”的根源是世儒被一己之私所蒙蔽,不能真正体认良知的本体,导致“人胸中各有个圣人,只自信不及,都自埋倒了”。为此,在他看来,每个人必须真真切切明白“理”全在人“心”,应该从自己的内心中去寻找那个“理”,最终得以“致良知”来实现。点醒人们要时常将致良知的工夫,落到心念发动处,每日去一分私心,显露一分良知本体,将良知无不善、无不良的理性完全落实到自己的德行上来,那么每一个人的道德行为便可达到无时无刻不在仁义礼智的境界。在王阳明看来“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天理”就是内存于心的“良知”,认识事物的根本方法就得“致良知”, 就得用天理良知来做为一根唯一的标尺去衡量一切事物,这样就能认识事物的道理所在。可以说,“致良知”是王阳明认识世界的根本方法,也是阳明学的根本宗旨,正如他所说的“吾平生讲学,只是致良知三字。”

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工夫论”是在其被贬谪到龙场驿后,与贵州提学副使席书讨论学术时提出的。王阳明认为“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工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告诫人们要时时刻刻明了“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要彻底克服那“不善的念”而达于至善。认识到知行只是一个工夫,不能割裂。知是行的出发点,真正的“知”不但能“行”,而且是已在“行”了;行是知的归宿,真切笃实的“行”已自有明觉精察的“知”在起作用了。从本质上讲,王阳明所说的“知”是“吾心之良知”、“吾心良知之天理”,而“行”却是“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的道德实践。

凝聚上述阳明学的主要论述,主要记载于《传习录》之中。

被钱穆列举为中国人必读的九部经典之一的《传习录》,一向被视为阳明学的代表经典,是王阳明的弟子们记录其学术讲话及论学书信的集子。因此,《传习录》始终是人们了解、学习阳明学的最重要材料,从中可以准确把握王阳明对良知本体论、致良知方法论、知行合一工夫论的阐述,可以称之为“心学圣经”。正如王阳明弟子徐爱在《传习录》的序中所说:“门人有私录阳明先生之言者。先生闻之,谓之曰:‘圣贤教人如医用药,皆因病立方,酌其虚实温凉阴阳内外而时时加减之,要在去病,初无定说。若拘执一方,鲜不杀人矣。今某与诸君不过各就偏蔽,箴切砥砺,但能改化,即吾言已为赘疣。若遂守为成训,他日误己误人,某之罪过可复追赎乎!?’爱既备录先生之教,同门之友有以是相规者。……今备录先生之语,固非先生之所欲,使吾侪常在先生之门,亦何事于此。惟或有时而去侧,同门之友又皆离群索居。当是之时,仪刑既远而规切无闻,如爱之驽劣,非得先生之言时时对越警发之,其不摧堕废者几希矣!吾侪于先生之言,苟徒入耳出口,不体诸身,则爱之录此,实先生之罪人矣。使能得之言意之表,而诚诸践履之实,则斯录也,固先生终日言之之心也,可少乎哉!录成,因复识此于首篇,以告同志。”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传习录》是王阳明门人“备录先生之教”,希望当自己离开先生身边之时,或者对那些离群的门人,都能随时随处以先生警句名言来规范自己的行为,来修炼自己的内心,做到知行合一而不颓废,以求达到“传不习乎”、“实体诸心”的师承传统。

目前,我们看到的《传习录》,大多为三卷本,上卷是徐爱、陆澄、薛侃所记,并经王阳明本人审阅;中卷是论学书信,均出自王阳明亲笔,是他晚年的著述;下卷是钱德洪、陈九川、黄直等几个门生所记,虽未经本人审阅,但较为具体地解说了他晚年的思想。

《传习录》成书并非一稿而定,而是修编反复,刊辑繁杂,数易其稿,终成经典。《传习录》最早是由王阳明首座弟子徐爱所编。徐爱自正德二年(1507)受业,七年(1512)腊月与王阳明同船回到浙江,论《大学》宗旨之后陆续记录了王阳明论学的谈话语录,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将先生的“言”转换为“文”,以备时时参看提醒实践之用,彰显师生“传—习”之意。正德十三年(1518),王阳明另一弟子薛侃将徐爱所录残稿一卷与自己所录一卷、同门陆澄所录一卷合刊于江西赣州,定名《传习录》,也称为初刻《传习录》。初刻《传习录》单纯对师生之间的问答进行记录,直接对应于阳明学,或以为是师生授受之间的笔记,致使原本弟子门人所录的笔记,摇身一变成为王阳明的“传习之‘录’”。

嘉靖三年(1524)十月,王阳明弟子南大吉将初刻《传习录》作为上册,与自己所收王阳明论学书函9篇作为下册,由其弟南逢吉校对,编成续刻《传习录》,刊行于越中(今浙江绍兴)。续刻《传习录》是在初刻《传习录》的基础上,汇编了当时王阳明以书信形式回应弟子论学的亲笔书函,将“个人私密的书信”转换为“普世可知的语录”,成就了最可信的“阳明学”,以不同形式彰显“传—习”意义。

嘉靖三十三年(1554),王阳明弟子钱德洪将陈九川等人所录的《遗言录》加以删削,并入他和王畿所录,编成《传习续录》,刊行于宁国府(今安徽宣城)。嘉靖三十五年(1556),钱德洪又增收黄直所录,与续刻《传习录》合编为上中下三卷。隆庆六年(1572),御史谢廷杰巡按浙江,汇辑刊行《王文成公全书》,以徐爱、陆澄、薛侃所编《传习录》为上卷,以钱德洪增删南大吉所编书信部分的8篇为中卷,以钱德洪、王畿所编《传习续录》为下卷,附入王阳明所编《朱子晚年定论》。这就是《王文成公全书》本的《传习录》,也是后世几种《王文成公全书》和《王阳明全集》所收录的通行本上中下三卷《传习录》的蓝本。

王阳明与其弟子之间的“问—答”,经由语录体的文章演绎成师生之间的“传—习”,让后生晚辈唯恐残留只言片语的圣贤之“言”,建构成为流芳百世的不朽之“文”,从而将阳明学的思想传递后人,让后人得以受其薰习并承继其学说。因此,《传习录》便成为阳明学永世流传的“传习之‘录’”,让今天无法亲灸王阳明讲学之“言”的我们,依然可以窥见其学问的吉光片羽,感知当时的理学语境,从中萃取光辉的人生智慧。

斯人虽已远去,但那“传—习”不朽之“文”依然散发出先哲的光芒,启迪世人,犹如一盏“心灯”穿透迷雾,照亮着后来人的前行之路。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虽然今天的我们不必再去重蹈阳明先生的悟道之心路历程,但其那种好学深究、追求真理的态度以及事上磨练、内心关照的精神,始终值得我们学习。“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是王阳明在巡抚南赣汀漳平叛山民暴乱之后的切身感悟,也是他经常挂口的名言。但在今天到处充斥物欲诱惑的时代,我们重新解读这句名言时,依旧可以感受到一种睿智的思想,他似乎在告诫我们: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外界有多少监督,没有人能替你看顾你的内心--除了你自己。是因为心是身体和万物的主宰,每当我们心灵安定下来,不为外物所动时,心中那巨大的智慧便显露出来,从而走向内心的强大,就能够帮助我们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直到成为圣贤。

“知行合一”——使王阳明成为“行动圣哲”,也让阳明学成为行动儒学!在“知”与“行”的关系上,王阳明强调要知,更要行,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二者互为表里,不可分离。知必然要表现为行,不行则不能算真知。这对今天的我们来说,是修己治人,克服“章句伟人、行动侏儒”,培养解决问题能力的重要手段。就是要参与社会实践,在纷繁复杂的具体事务中锻造自己的心理素质,做到动静皆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以此沉着冷静,正确应对,最后就进入“不动心”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