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山花开
再次见到杜鹃花,是一个阳光融融的周末。
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盘旋,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簇簇绿,在陡峭的斜坡上星星点点般蔓延,那翠绿的颜色在红土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偶尔探出头来玫瑰色的花朵如调皮孩童般在跳跃。没想到,去年看见插在路边的小苗成活率居然这么高,真是令人惊讶。那片片的绿,串联在一起就像一条玉带在缠绕,随着山势逐渐攀升,一路向上。路的另一边是梯田沟壑,一畦畦、一垄垄,齐刷刷的茶树吐露着新绿,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连同远处郁郁葱葱的杉木、绿油油的竹林,构成了一幅曼妙的春光图。又到了一年春茶采摘时节,泥土的浓郁,叶的清纯,和着花的淡雅,空气中弥漫着如此清新的芬芳,让人忍不住都想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大自然的无私馈赠,美了味蕾,醉了心房。
这一次的目标就是再次攀登海拔1544.8米的闽南第一高峰——平和大芹山,拿下这3388级步行台阶。当我们的汽车赶到停车场时,来得比我们早的大有人在,从车牌号可以看出,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男女老少,花花绿绿,装备都很齐全,太阳帽、旅行包、遮阳伞、防晒衣、登山杖,大包小包,应有尽有。这是一次户外休闲大聚会,每一辆车就是一个流动的家。放缓城市的快节奏,把喧嚣隐匿于山林之间,大芹山的宁静,就成了大家安营扎寨最好的选择。
我们拾级而上,向着新的坐标进军。山风感觉有点凛冽,失去了高大树木的遮挡,芒草都被风吹弯了腰,我猛地见到了杜鹃花,与刚刚上山前路旁的羸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们的枝干都显得很粗壮,黑黢黢的,刚硬成一股不服气的劲。或是齐腰的,或是并肩的,或是高过眉头的,都感觉是这般桀骜不驯。那喷薄而出的花朵,颜色着实浓艳,有些枝干伸到路中间,绽放的花朵与游客来了个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这时你无需踮脚,就能很清楚看见花萼与花柱的形状。一旦路两边的杜鹃花开得旺,把路挤成了一道缝,你就只能侧着身子过去。每一朵花,像仰天的小火炬,喷射着火焰,鲜红与暗红交错,红色在荡漾,霎时间溢满了整条登山的路。置身于花海中,你会发现自己也被染红了。
据同行的老张介绍,1935年闽粤边特委就在大芹山建立革命根据地,这片红色热土,有许多革命先辈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奋斗过,留下了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相传,古有杜鹃鸟,日夜哀鸣而咯血,染红遍山的花朵,因而得名杜鹃花。老张说这杜鹃花生命力很顽强,不挑剔。我猛地一怔,半山腰处山体裸露的肌肤坑坑洼洼,乱石显露,那应该是常年被从山尖倾泻下来的雨水冲刷所致,想必水势十分凶猛,连台阶边的排水沟也被冲得支离破碎,而目之所及的杜鹃花,那深抓着土地的根,宛若青筋暴起,即使底部几近被掏一空,仍然挺拔着身子,傲然生长,生命的广度沿着山脊线不断向上伸展。这是沁入土地的一种坚韧,一个个喇叭似的花朵,在无声地倾诉着过往的烟云,以这种独特的红来表达对这片热土深深的敬意。
生活总需要些挑战,或许只有多迈些坎,才会在不经意的拐弯处遇见更多的美好。眼前的这株杜鹃花与众不同,白色的花朵,在“之”字形转弯处赫然出现,纯白纯白的,在火红中格外耀眼。我原以为,杜鹃花没有啥香气,突然间,扑腾着翅膀的小精灵闯入了我的眼帘,它忙碌着在花丛中穿梭,对于我的好奇不屑一顾,只顾忙它的活儿,看来是刚才的红海淹没了它们的身影。
在路上,我们碰到来自周边县区的游客,他们有的从龙岩赶来,擎着的旗帜在台阶上穿梭;有的从潮汕过来,浓浓的潮音在山间飘荡。山道上,熟识的也好,陌生的也罢,打了个照面,微微一笑,颔首示意,再轻轻擦肩而过。走累了,就不妨在路边歇一歇,喝喝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远眺群山,让山风荡涤心田。瞧见了许多年轻人拿着自拍杆边走边介绍,一看就知道是在搞直播的,自媒体迅猛发展的时代,大芹山的杜鹃花成了一张名片,只要你愿意,随便一站,每一个地方都能成为打卡点。
峰顶上,掩饰不了的喜悦让我们变得不再矜持,一行人对着山谷纵情欢呼。风化了的褐黑色石头静谧不动,几经岁月的淘洗,那斑驳的痕迹或深或浅,早已把沧桑勾勒进心灵深处,它们以一种姿势,伟岸成闽南的最高峰,轻轻弹奏起八音,杜鹃花便迎风飞舞。在这一刻,所有的坚持都让人感动,在花开的时节,我们再一次完成了自我挑战。生活起起落落,向上向前,总会遇见美好。攀登是首歌,那鸣叫的声音清脆悦耳。
蓦然回首,那一片红,流淌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