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拔地而起的，是山顶的树

腾空而起的，是高过树冠的云

而我，有别于树的高，更有别于

云的，更高

山高我为峰，我只能借用别人的诗语

慰藉疲乏的双脚，以此强行压制住

心中的自卑，但是

我的自卑太顽固了，四面来风也吹不动

就像石雷山上的公婆石，即便被雷击

裂开作两半，它也不肯下山

去人世间走一趟。它的不开窍正像我

累断脚

也要爬，一座山又一座山地接力

回到市井街道我才猛地发现

登山时气喘听吁，沿途于虚空处卸下的

一个个石头，又重新回到我的心上

把我的身高，压得更低

2

我们把山体最硬的部分称作石头

其实它硬不过山风

硬不过雷霆，甚至它硬不过

我们蹬踏经过它时凝视的眼神

但是，我尝试拍打过它的心门

试探抵近它收藏在心中的雷声

它直接给了我手掌生硬的疼。就连山风

也挤不进它的胸怀，山风的诉求

震荡山谷，却只能在石头外部徘徊

自从被闪电从山体中拽出，又反过来

覆盖山体，成为大山的铠甲

当我们离开，石头独自在阳光下

拂去落在身上的松针与脚印

摊晒风干后又返青的苔藓

在被称为石雷山的山上

每一颗石头，都有硬杠雷霆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