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家的蜜柚
我们长在韭菜和麦苗分不清的环境里,年前,好友小庄他爸一提及带我们上山看蜜柚就觉得新鲜、刺激,浑身来劲。
蜜柚是家乡的地标,因盛产琯溪蜜柚,我们平和也被称为柚乡和柚都。在老家,蜜柚占据绝对主角。春天柚花飘香的时节,整个县城都弥漫着柚花的香气。小时候,每年秋天蜜柚成熟季,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笑容,这笑容不是装的,就像一朵已经盛开的花,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幸福的甜蜜。记得之前每年都举办蜜柚节,漫天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大街小巷都很热闹,每个人都很欢快。最有意思的是,蜜柚节总会伴随举办各种美食节、服装节、农机节。走上街头,看着随蜜柚节而来的各色商贩——新疆的羊肉串、阳澄湖的大闸蟹、各色衣物、饰品等物件,连缀成一条街。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羊肉串摊子,一整只羊在烤架上转动着、翻烤着,滋滋冒油,火焰跳动着,映着奇异的光。
只是这几年来,可能是柚子产量大了,加上天南海北的蜜柚都争相贴我们的牌子,以次充好,加上受疫情影响,蜜柚行情大不如前。然而,说起家乡的琯溪蜜柚,依然受人追捧。去年中秋父亲给我快递了两箱柚子过来,和同学们分享时,大家都翘起大拇指说好吃,没几天就和大家分享光了。国庆后,父亲又给我快递了两箱,很快又被一帮好同学盯上,大家都知道我老家的蜜柚正宗、好吃,蜜柚几乎成了我的另一种身份象征。但令我尴尬的是,我们家不种柚子,我也从未关心过蜜柚,我只关心我与它的口福,和同学们聊起蜜柚时,我脑海一片空白,我压根说不出子丑寅卯来。难得有这么一次去柚园的机会,我岂能错过。
临近春节,闽南已迎来初春的景象,花花草草开始冒出来了,连空气都带着一丝草青味。一路颠簸,我们来到小庄家的蜜柚山上。原以为采收后的蜜柚是一副卸下重担后充满生机的样子,眼前的景象却大大超出我的想象,每一棵蜜柚都几乎被理了“光头”,那些枝枝蔓蔓几乎都被剪去,原本枝繁叶茂的一棵蜜柚,几乎被全镂空般地剃光了,只留下几根主干和一些并不显眼的小枝条,一幅青绿一下变成寥寥几笔的素描似的。这岂不伤了蜜柚,甚至影响它来年挂果?
小庄他爸看出我们的疑惑,他告诉我们,把蜜柚镂空般剪得像抽象的素描画,可保证一棵果树的通风与采光,提高产量。并且那些被剪去的都是粗壮营养枝,这些营养枝来年既不开花结果,还会很霸道地抢去母树的大部分营养,严重影响来年产量,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枝条,才是挂果枝,立春后芽梢一长,便会开花坐果,小庄的父亲还很俏皮地告诉我们说,这样可以更好地让蜜柚“轻装上阵”。
天哪,这些完全在我们认知之外,而蜜柚可不止被镂空地修剪一番,为防止冬日柚树的养分全部回流根部,影响来年座果率,它每年还要从根部被环割一次。仔细打量,山上每一棵挂果的蜜柚树的根部都会留下一串的疤痕。细数它的疤痕,几乎可以断出一棵蜜柚的树龄。压根想象不到,一棵蜜柚每年都要历经刀削斧劈般的涅槃重生。
蜜柚山上,到处都有劳动的身影。小庄他爸说,对蜜柚而言,一年之计在于冬,采收后的蜜柚,在冬日还须及时清园、环割、修剪、清洗、埋肥,每一个环节都直接影响来年的产量。好在现在基本实现机械化了,有割草机除草,有微喷滴灌,还在柚园里装上轨道机,很多果园都实现自动化了,甚至在手机上就能实现远程控制灌溉。小庄父亲说,蜜柚依旧是家中的主要经济来源,接下来是清理柚园、清洗柚树、埋肥,忙得很。眼前被镂空似的蜜柚,从这个冬日开始,很快将开始抽枝、散叶、开花、坐果,来年的蜜柚已经出发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