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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的阿奔

作者:⊙朱隆庆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张艳珍  日期:2024年11月04日

每年暑假,我都会带着一家老小赶往三十多公里外的丈母娘家,她的小院依山傍水,房前屋后草木葱茏,山野空气清新,是一个环境清幽的温馨港湾。

时光回溯到十二年前,那时我刚认识现在的妻子萌。有一次,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她家,意外发现她家多了一名新“成员”,这是一条长得胖嘟嘟的小狗。萌的母亲告诉我,这是她远房亲戚送的,已经接种了疫苗,相信你会慢慢接纳这条中华田园犬。

这是一条机灵的小公狗,眼睛长得水汪汪的,眼睑上方长着一撮褐色的毛,别看它浑身滚圆滚圆的,奔跑起来可有劲了,黄白相间的毛发如波浪一般,肌肉张弛有度,让人看了忍俊不禁,我给它取名叫阿奔。

在萌和她的母亲的精心呵护下,一年后,阿奔已是一条成年狗了。每次我去丈母娘家,都会精心为它挑选可口的食物,还有玩具,不一而足,阿奔驯良乖巧。

夏日清晨,我常常带着它一起在乡村的林荫小道上散步,感受旭日东升的壮美,还有呼吸来自山野的清新空气;夕阳西下,余晖四洒,它和我一起到村边的小河戏水,它呆萌地站在水中,活像一个乖孩子,要我给它梳妆打扮。

有一次,我骑摩托车去丈母娘家,也许是听到熟悉的声音,阿奔大老远就出来迎接我了,摇头晃脑,一脸兴奋。小住几天后,我有事要先离开,却发现摩托车的后轮胎漏气了,跑遍了整个小山村,也没有借到打气筒。无奈之下,我只能推着摩托车到离家五公里外的集市补胎。为了消遣行走的寂寞,也为了壮胆,我让阿奔陪伴,山路十八弯,蜿蜒的山道上只有我俩的身影。此时,夜幕降临,黑夜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紧紧罩住,山坳里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阿奔紧紧地跟在我身后,它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夜色中我们艰难行进,它让我战胜了恐惧。当我回到家时,已是子夜时分,我打电话给丈母娘,关切地问起阿奔有没有回去,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丈母娘爽朗的笑声:“这还用担心吗?”我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丈母娘见我这么喜欢阿奔,提议让我在寒暑假带它,我大喜过望,于是,阿奔辗转来到我家,我精心打造了一座小房子给它住。时值假期,我和爱人都卸下了繁重的教育教学工作,我们一起打扫狗舍,还为它当起了“红娘”,寻找它的另一半。

相处的愉快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有一回,我带它到山里的蜜柚园,我忙于农活,无暇顾及它,放任它自由撒野。夕阳驮着远山,慢慢下坠,我都没有等到阿奔,心急火燎的,我歇斯底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它的名字,却杳无音信。它去哪里了?我找遍了果园,附近的小山坡、小溪流,仍一无所获。就在我以为它遭遇不测了,不承想,它在第四天回来了,只见它整整瘦了一圈,左前腿还挂着一个铁夹子回来,经辨认,那是非法狩猎分子放在山上专门捕捉野猪的“野猪夹”,威力巨大,只要用于固定夹子的钢筋扎入地下牢固,即使是两三百斤的野猪,也休想逃脱。我无法想象阿奔是经过怎样痛苦的挣扎,凭借一己之力,摆脱夹子的束缚,“顺利”回家。看着阿奔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的样子,着实让我心疼不已。我先对它的伤口进行消毒,再简单地包扎。当地没有宠物医院,我不敢马虎,带着它驱车一百多公里来到漳州市区,找到一家最好的宠物医院,工作人员告诉我,阿奔的情况不容乐观,左前腿骨肉分离,筋脉断裂,铁夹子深深地嵌入骨头中,要保住这一条腿,恐怕回天乏术,听到这些话,我的心情仿佛从脚趾凉到发梢。后来,阿奔成了小镇里我见过的唯一的三条腿的狗。

我们没有照顾好阿奔,于它而言,我心中有愧;而那头的丈母娘,我于心不忍告诉她,于是,我谎称小外孙喜欢阿奔,就让它永驻我家吧!

前年,我们夫妻暑假外出旅游。于是,我将阿奔托付给邻居的堂叔照看,临别前,我准备了充足的狗粮,再三叮嘱堂叔要看护好。就在我即将结束行程时,堂叔的一通电话让我十分焦急,他说阿奔不知为何消化不良。听到这个消息后,我连夜从厦门赶回了两百多公里的老家。

一下车,我就直奔阿奔的“家”,只见它蜷缩在小屋里,昏昏睡去。见到我时,一声不吭,目光呆滞,终日茶饭不思。我给它请来了当地一位经验丰富的兽医,阿奔又是打针,又是灌药,仍不见起色。两三天过去了,它的肚子依然胀鼓鼓的,喘着粗气,发出痛苦的呻吟,让在一旁的我不忍直视,我强忍着泪水,爱人也几次落泪。

爱心最终没能挽留住阿奔。我把阿奔“留”在蜜柚园里,在埋葬它的地方种下了一棵我最喜欢的蓝花楹,树上挂着一张它的塑封照片,寄托我们无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