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班生
初中毕业后,因为成绩不理想,我离开校园在家混日子。二十岁那年,父亲看到无所事事的我整天吊儿郎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生气地说我:“你这孩子只知道玩,看你能有什么出息……”父亲絮絮叨叨,让我感到烦躁不堪,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外面流浪的日子,我偷偷打电话回去问我的哥们,我的父亲有没找我?如果父亲很急切地找我,我立马收拾行李赶回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同学淡淡地说,没找呢,可能你父亲觉得你出去闯世界了,看他心情好得很呢,谈笑风生。听到这里,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决定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
我在外面摸爬滚打。当保安、送水工、餐厅服务员等等,我做了不下二十种工作。种种人生经历丰富了我的生活。最后,我来到一家塑料厂,刚开始我只是一名操作工,慢慢地,我被升为课长,再慢慢地,被升为主管,并了解了各个生产线的流程。这时候,老板跟我说,他的订单太多了,生产不过来,他建议我出去开个分厂,从这里拿走订单,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我心动了,在老板的帮助下,我的工厂开始生产了,并慢慢有了起色。
二十年后,我的工厂已有一定规模。这时,同学丘思明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号码,打电话说过年回家要跟我见面,他要和我聊聊。
正月初三,我刚回到家,丘思明就打来电话了,说在香满楼等我。香满楼是我们那边最豪华的饭店,我如约赶到,看到丘思明旁边还坐着一位男同学。岁月的留痕终没冲走我太多的记忆,我脱口而出大喊道:“付智民。”付智民也是我初中同学,在班级里寡言少语,成绩很不理想,很不讨老师和同学的喜欢。
我们三个哥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此时我才知道,丘思明在县政府当了一个不小的官,而付智民也在家开了家水果公司。我们家乡号称水果之乡,付智民出道早,水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甚至出口到国外。当别人亏钱的时候,他总是赚得盆满钵满。我们不禁赞叹付智民头脑灵活,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
席间,我们不忘回忆起读初中时的一些趣事,丘思明说他初中时是坐在付智民后面,那时付智民个子很小,丘思明总是欺负他,要挟付智民帮他扫地板,不答应的话就在他后背用圆珠笔画圈圈。所以,付智民总要帮丘思明做值日。丘思明还说了我一件趣事,说我对某个女同学有好感,写了纸条叫他帮忙转达,没想到丘思明在扔纸条的时候,一个闪失扔错了对象……我的脑中倒没有这件事的记忆了,如今大家一起回忆,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们又聊起初中时的老师,私下对各个老师进行了评价。丘思明说,读慢班那时,几个老师对他们班已经失去了信心,上课也无精打采。说到这里,我和付智民不禁大声叫起来,说,对啊,我们都曾是慢班学生,怎么就忘了。那是初三的时候,学校为了下功夫培养优秀生,就编排了快班和慢班,快班安排一些有教学经验又勤快的老师,我们三个都被排进了慢班。上课的时候,很多同学做小动作,老师在课堂上也熟视无睹。后来,丘思明留级了一年才考上中专,而付智民,初中毕业后也和我一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我们三个感慨万千,感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赖,而那些所谓的尖子生,只不过考上中专,然后有一个铁饭碗而已,生活不见得比我们优越。我们谈到这里的时候,都表明并不是看不起那些成绩好的同学,而是说世事变迁,谁知道几十年后,谁又成了谁。三个男人在一堆啤酒瓶的照耀下,感叹自己是个潜力股,没有愧对人生。
聊到这里,丘思明跟我们说,母校和他联系了,要他和一些混得好的同学联系,回母校传授成功经验。讲到这里,我们不禁哑然失笑,都表示不回去,对那破学校没什么好感情。丘思明说,听说学校今年也对初三年段进行分班,也是分快慢班,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才对。我和付智民听了,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决定回去挽救一部分差生的悲观心灵。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不自觉地,我们三人的眼睛竟都蒙上了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