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爷爷
花儿将甜蜜给了蜜蜂,爷爷将高大背影给了懵懂的我。每当说起爷爷的时候他总是伟大的,他在我心中是一个白发超人,他年轻的时候是做竹器加工的,木头竹子在他手上能变成趣味十足的玩具,深深的刻印在我童年回忆里。
记得每年的蜜柚节,爷爷都会用蜜柚壳雕成一盏绿色的花灯,他往里头装上暖黄色灯泡,在缠绕起数根电线跟一块小电池,然后再磨出一根圆筒竹棍,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蹲在古厝前期待着爷爷的花灯作品,当木棍与蜜柚花灯连接起来的时候,我童年的光芒又亮了不少,提着花灯欢呼着在门前蹦蹦跳跳,爷爷坐在椅子上笑着看欢悦的我。长大后蜜柚节并不能遇上,好在有小妹楠楠陪着爷爷做蜜柚花灯,虽然我遇不上蜜柚节,但爷爷的花灯仍然璀璨地闪亮着远在他乡的我。
爷爷的手还是一双细致的巧手,年幼时,我喜欢玩着大脸盆里的水,爷爷看到后,就会拿出大大的报纸,在我面前耍几分钟的魔术,把大报纸变成一艘能浮动的小船,再后来,我的大脸盆里堆满了一艘艘爷爷魔术般的小船。小船很小,它们不能在辽阔的海洋里飘荡,小船很大,它们只能在我浩瀚的童年海洋里游荡。
童年,爷爷给了我很多很多。他会花上一整天时间,骑着电动车,载着我从东大路到北大路再到西大路,从宝善公园到大世界再到中山公园,一路让我尝尽县城的各种小吃,从锅边糊到扁食再到水面。这是爷孙俩的欢乐时光。
路过中山公园时,我左手拿着一只老虎气球,路过大世界时,我右手又拿了一个小风车;我嘴里塞着糖葫芦,口袋里还塞满了大白兔奶糖;感觉小城的微风都特别的轻快,吹得溪边的绿树沙沙作响。这时,我常回头打量爷爷,我看他笑容满面,他灰白的额发在风中跳舞,他还常常对我做鬼脸,我们欢快极了。
一路上,我的嘴巴没闲着,路边的风景就是我的十万个为什么,每路过一个地方就要问爷爷一个问题,他都会很耐心地解答,直到现在我载小妹楠楠兜风时,才发现幼小的我有多么烦人。长大后我想载爷爷兜风,爷爷总是笑着说“不了”。
爷爷年轻时是一位大厨,他厨艺精湛,只要他下厨,放学走到村口我便能闻到诱人的味道。记得每个除夕围炉时,那餐桌上的甜香蕉、花生甜汤、拔丝地瓜爆炒牛柳、清蒸鲤鱼……这些都是爷爷的拿手好菜。如今,爷爷的口味变得清淡了,除了我之外,家人都不喜欢如此清淡的饭菜。就连奶奶也经常打趣说:“爷爷老了以后,炒菜都不敢放油了。”父亲和伯父也总是笑着调侃爷爷。不过,我却对清淡的食物情有独钟。每次回到家,我都会跑去和爷爷一起吃饭,一碗青菜汤对我来说胜过一切山珍海味。
爷爷阅历丰富,他退休前去过许多地方。我上初中时,他常跟我说以前出差的事,他说南京长江大桥非常壮观,那次出差时还特意坐船游了一趟长江。他还去了广州参加广交会,他说,比起乡下赶集来,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世界。爷爷还去过上海,逛过东方明珠。比起同龄人,爷爷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每当爷爷提起这些高光时刻,我都听得入了迷,总会纠缠他不断地讲下一个故事。
读一年级时,举家去了漳州。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离别,只知道坐上小汽车后就会跟爷爷分开很久,每次离开我都很难过,无比害怕离开爷爷,总是哭闹不止。爸妈很难理解我,总是生拉硬扯地拉我上车。直到后来,爷爷专程到漳州带我上学,我才开心起来。爷爷陪我一起在漳州待了十余年,陪我度过了年幼与青春,那是我每天阳光满格的日子。
前阵子回家,看到爷爷正在院子里伺弄三角梅,晚风吹来,我看到爷爷霜白的须发,还有地上缤纷的落英,我不忍细看,瞬间别过脸,晚霞照红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