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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木箱

作者:⊙苏丽芬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张艳珍  日期:2024年06月24日

父亲的卧室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木箱。木箱是长方体的,从正面可见,它已呈现斑驳的纹理。说起来这只木箱已经历过半个多世纪的岁月。而父亲,始终把它当成一个宝贝。

听父亲说,这只木箱是他与母亲结婚时,爷爷特意让木匠打造的,那时候家里条件差,这个木箱应该算是最珍贵的结婚物件了。婚后,父亲为了生计到了农场赚工分,农场居住条件差,几个大男人晚上睡觉一起打地铺,父亲担心带去的物品不安全,就在木箱上安装一把锁,把它带到了农场,自己的衣物等物品装进木箱里上锁,就这样,这只木箱陪伴父亲走过了农场最难熬的那段艰苦岁月。

随着我们几姐妹的相继出生,为了方便照顾我们,父亲放弃了农场工作回家,父亲小时候上过几天学堂,认得一些字,算盘打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后来,村里选他当会计,协助村主任工作,父亲一生性格耿直,心地善良,工作上一丝不苟,村里每一分钱的收支他都在本子上记得一清二楚,他的记账本子每次记完都会小心翼翼放进木箱里,而木箱钥匙都是父亲随身携带着,给村主任工作提供了很多方便,村里老百姓也特别信任他。岁月安然,日子平缓,转眼我们几姐妹就到了上学年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集体生活,哪怕几块钱的学费对我们家来说都非常不容易,目不识丁的母亲却非常要强,发誓一定要让我们几个都能上学,就这样,母亲为了多赚工分供我们上学,把我们几姐妹丢给了奶奶,每天早出晚归。我记得每次开学要交学费,凑不够钱时,母亲就建议父亲打开木箱,把里边公家的钱先挪用一点出来,日后再还上,而父亲坚决拒绝这样操作,把钱紧紧地锁在木箱里,他骨子里认定这钱是公家的就是公家的,哪怕一分钱也不能挪用。

我家老房子靠近溪边,一到夏天连下暴雨,河水猛涨时我家就被淹了,每到这时,家后面的镇政府就是我们的避难所,我们一家老小和邻居们都举家迁移,因为时间紧急,往往带几件衣物就匆匆离开了,而父亲每次离家前都要把他的宝贝木箱搬到楼上,担心被大水冲走等大水退去,我们重返家园时,父亲顾不上满目狼藉,第一时间就是冲到楼上看看他的宝贝木箱是否依然完好无损,在他心里,这只木箱就是他的灵魂。

1997年,政府统一整改,我们的老房子要拆迁了。规划后历经两年,我们终于住进了新房。老房子这边的老物件使用年限已久,都已经破旧不堪了。搬新家后所有家具我们都已全部重新置换。除了我们的衣物和电视机、音响等几件比较值钱的东西带走外。父亲还特意上楼轻手轻脚地把木箱搬了下来,一起带着他到了新家。

如今,父亲已是耄耋之年,因为腿脚不灵便就住在一楼,而那只木箱还放在二楼的卧室里,父亲爱看书,把半辈子他收藏的报刊,以及这几年我和姐姐发表的文章都收在里边,就这样这只木箱跟随了他大半辈子。母亲是个爱干净的人,总是不定时会把家里废弃的物品清理干净,唯独不敢动父亲这只木箱的心思。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件物品,我想,父亲喜欢的应该不止是这只木箱,更多的是他对爷爷和奶奶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