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
我们七〇后这一代,虽说童年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大都经历了缺衣少食的苦,但却也享受到了自由自在的乐,学习没有太多的作业,也没有各种的补课班和兴趣班;父母因为孩子多,又忙于挣工分,根本无暇管顾太多,所以我们有大把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无论山上河里、田间地头;无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到处都有我们游戏玩闹的身影,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童年最盼是过年,过年最爱是鞭炮。“过年到,过年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不记得那篇课文里的这句话形象地写出了男孩子们对鞭炮的热衷!每到寒假一放,男孩们便会用平时积攒的零花钱买些许鞭炮,噼噼啪啪地放起来,那鞭炮声便逐渐把过年的序幕拉开了。大家对即将到来的年满是期待与亢奋,过年除了可以大快朵颐外地享用平时难得一尝的美食外,更值得期待的是大年夜捡鞭炮和正月里的放鞭炮了,至于收红包嘛,倒是不那么在意,因为红包只能是过过手瘾,没过多久就会被父母收缴的。
大年夜烟花鞭炮彻夜轰鸣,那是儿时春节所特有的最喜庆的光色与声响,它把过年的年味渲染得无比瑰丽祥和与热闹喜庆!那也是我们孩子们最最喜爱的声光盛宴!喜欢热闹是孩子们的天性,而喜爱鞭炮似乎更是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们的共性!因此,捡鞭炮成了孩子们大年夜的重头戏!
一入夜,鞭炮便此起彼伏地响起,那鞭炮声就像具有超强吸力的磁铁一般,把各家各户的孩子们从围炉的饭桌上呼出,孩子们便扔下未啃完的鸡腿、鸭腿,顾不得父母的念叨,拔腿就往鞭炮声响起的方向飞奔而去。那用长竹篙挑起的一大串的鞭炮的引信嗤嗤地冒着白烟,迸着火星直往上蹿,噼噼啪啪的鞭炮在半空中炸开了朵朵火花。噼噼啪啪声里,烟雾翻腾中,电光飞迸,照亮一个个双手紧捂双耳,神情紧绷,双脚作起跑状的男孩女孩,他们都是来捡鞭炮的,每个人都以最勇猛的姿势,最抵近的距离等待着那最后一个鞭炮掉落、爆炸。只要那鞭炮声一停,所有的孩子便蜂拥而上,在弥漫的烟雾中,在满地的纸屑里,双手两爪胡乱地摸索着,寻找那些没有燃爆的鞭炮,期间难免头撞头,头撞屁股,屁股撞屁股的,甚至推推搡搡,不是谁的手或脚被踩到了疼得尖叫起来,就是谁摸到的爆竹被看不见的那只黑手给抢走了而骂骂咧咧的,但不管怎样,谁也都不会计较,也无暇计较,因为不远处鞭炮又响起了,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拔腿飞奔而去。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其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楼内一户人家在门口猪圈边燃放鞭炮,而猪圈旁边有一口猪尿坑,坑面被粪尿发酵而拱起的黑泡沫掩盖着,几乎与地面持平,这我是白天看得清楚的,而不熟悉的人会误以为那就是平地,更何况在晚上根本无法看清。在鞭炮的轰鸣中,我根本无法提醒大家,因为他们压根儿听不到。而就在鞭炮声戛然而止那一刻,我想喊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孩子都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拥而去,随即只听“噗通”一声,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每个人身上多少都被四溅的粪水溅到,奇臭无比,大家逃跑似地跑开。“有人掉进尿坑里了”我们惊惶地大声喊道,这时“呜哇呜哇”的哭声从尿坑里响起,一个人在尿坑里扑腾着。一旁的大人迅速赶来把她拉起,原来是那个穿着一身漂亮新衣服的女孩子。看着那一身黑不溜秋,散发着臭味,嚎啕大哭的女孩,被那大人带回去,有的孩子人嗤嗤地偷笑,有的幸灾乐祸地说:“还好我刹车及时,不然差点也下去游泳了。”虽然每个人身上多少被粪水溅到,但相比那掉坑里的女孩子,好多了。大家各自随便找个纸张或用水擦拭,但还没等擦拭干净,不远处鞭炮又响起,于是便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又撒腿跑去。
就这样,哪里鞭炮响起,我们便往哪里赶,从上半夜捡到下半夜,直至鞭炮声逐渐稀落,天已蒙蒙亮了。当然,有一部分人扛不了夜,过到半夜便回家睡觉了。我们好几个硬是奔忙了一夜,凌晨时才感觉眼睛发困,腿脚发酸,确实有些累了。于是,我们在互相展示了自己的收获成果后,便各自提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回家小睡了。
大年初一这天,村里许多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早早地在楼内的晒谷场上集结了,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袋的鞭炮。一场放鞭炮的盛会便开始了,大家或三个人一群,五个人一伙的,先是展示着自己的鞭炮,然后便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燃放起鞭炮来,于是“砰砰啪啪”的鞭炮声便不绝于耳,响彻整个晒谷场,整个村庄,整个美好的童年。
如今条件好了,孩子们想放炮可以去买,当然捡鞭炮也实在危险,还是避开为好。好多地方开始限放鞭炮,有的干脆禁炮。想到那超标的大气污染就觉得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