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峰往事
那年初夏,B友急召我到曲峰水库工地,要我帮他带班。曲峰那个地方闭塞,等我赶到他匆匆交代几句,我这个代工头就算接任了。还算不错,工友们都知根知底,都晓得赚钱不易,且都配合得不错,不用我多咋呼。几个点都进展顺利,坝区才干几天,一米多高、百来米长的防洪墙就基本建成了。
那天下午刚开工,我边算材料边同工友拉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技术员阿谋瞪着大眼睛朝我们逼来。我连忙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朝他招呼:“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没理会我,继续发话:“谁叫你们在这儿干?”
我愣一下,这B友却没告诉我,工友们比我更清楚。阿谋见我没有回应,指着我说,“这个没通过我,你们谁干的也没用。看看,这歪歪斜斜成何体统,都停下来”。说着,还将师傅手中的灰匙刮掉。工地上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呆呆地站着,没人说话,也没人抽烟。看我们愣着,他又吼道:“你们再干,我这支笔不画,谁敢给你们划方单,你们马上给我拆掉,我叫其他组的人来这儿施工。”
我急得又把烟举到他的手边,这可是几十元一包的名牌烟。他却一挥手,把烟打掉在地上。那阵势,傻子也知道是在警告我,“别想再用烟来收买我。”我脸越来越红,心里却在骂自己真是多管,不在家好好待着,来这儿受气,直怨B友给自己下套。
阿谋又在叫着:“你拆不拆?”
这活儿枉费了多少材料,多少工日,算起来得多少钱呀?再说,这些工友都是老工人了,技术过硬,工程质量肯定没得说,哪能说拆就拆。我不表态,想拖延下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双方陷入僵持,阿谋气呼呼地离开了。他边走边说:“你们不拆,看到时谁给你们验收?”
工友们坐在地上面面相觑地望着我,我却想不出办法来。忽然看到正在溢洪道区的技术员老黄,我急忙赶过去。我还未开口,就听阿谋在叫:“老黄,那是你叫他们做的吗?”“不是,你的活儿,我怎会去插手。”
阿谋精神大振,又指着我说,“你们今天不拆,我明天叫其他组来拆,工钱由你们出,水泥也由你们赔,看你们怎办!”
这时,老黄好像想到什么,他说“这可能是老周叫搞的。”
阿谋嗓门一下低下来,细声问:“老周不是去省里参加水利局长会议好几天了吗?”
老黄说,“老周找过我,说汛期快到了,溢洪道先放一放,调集人马先搞防洪墙。”
话音未落,指挥部通讯员大声呼叫老黄:“老周打电话找你,快点过来。”老黄三步并作两步走了。
老黄离开了,把我和阿谋尴尬地甩在原地,我大汗都冒出来了。这时,阿谋说:“你还不赶紧回去叫他们再砌石。”
我转身朝工友们跑去,背后又传来阿谋的声音,“质量得抓好。”
工友们听了个个高兴,热火朝天又干开了,死寂一般的工地又变得热闹起来了。
大概二十来分钟的样子,老黄又从指挥部返了回来,阿谋正从迎水坡那边走来,忙问:“什么事?”
老黄边走边说,“老周省里的会议结束了,说明天就来这边,问我溢洪道和防洪墙进展如何?”
老黄刚离开,阿谋就奔到我们的施工点,我又递支烟给他,他点上烟后,问我:“防洪墙晚上能不能结束?”
“可能明天还要再干。”
“晚上加班呢?”
我不好再说什么,当晚我找了几个比较熟练的师傅和一些体壮的小伙子,分上下两班,彻夜加班。熬到天将亮时,总算竣工了。阿谋还没吃早饭就赶了过来,看到墙已经完成,我等他发话,他先掏出香烟递给我一支,拍着我肩膀说:“好兄弟,你真会干事,辛苦了!我会安排活儿再让你们来施工。”
曲峰工地结束后,我再没遇过他。听说不久后他就评上了工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