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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太远 稼轩很近

作者:⊙笑 子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庄玮  日期:2020年09月21日

壶中的酒尚有余温,桌上的酒菜也未来得及撤下,但陈亮已经离开了。如果没有与陈亮热闹地相聚了十多天,此刻的稼轩不会感受到这份冷清和沉重。他惆怅地坐了许久,想起没能如愿实现的鹅湖之约:既然没约成,陈亮是不是可以再多留几天呢?于是,稼轩找了一匹快马,抄了一条近道去追远去的朋友。年过五旬,稼轩却如同赤子一般任性了一回。

他路过村庄,路过溪流,但冬夜天寒地冻、雪深泥滑,哪里还有朋友的踪影?但想挽留朋友的心情,披星戴月去追赶的冲动,却成了一个可爱的段落。稼轩的内心本就是一副率真的模样,真词人都是性情中人。每一种情绪都饱满丰盈,每一种情感都坚定执着。所以,从万里江山到灯火阑珊,从上阵杀敌的将军到落笔成千古的词人,他的胸膛里燃烧的始终是一颗爱国的心。

抗金、收复失地是他一生的信念。他渴望“沙场秋点兵”,他渴望回到“吹角连营”,但从公元1162年到公元1207年,稼轩从23岁到68岁,数度沉浮,几经风雨,他与心中的统一大业却渐行渐远。南归之后,他彻底遗失了手里的钢刀利刃,只剩下软软的一支羊毫。跃马横刀,血溅战袍,都只能是遥远的记忆。虽然“男儿到死心似铁”,但奈何朝廷软弱,主和派当道,稼轩屡遭劾奏,壮志难酬。再后来,年老力衰,羸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心中磐石般的信念。且白发多时故人少,这一路、这一生他走得很孤独,也走得很决绝。

“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千年以后,他誓死保卫的大宋早已化作历史的一段。有人说,早知道如此,就不要保卫什么大宋了。稼轩若能安心当一个词人,不是可以留下更多的壮丽诗篇吗?但正是因为经历过南宋的风雨飘摇,经历过厚重的苦难,才成就了稼轩词的深邃,也才成全了稼轩词作的巅峰。他的词,穿越千年,依然璀璨如星河。词作里,他的喜悦和悲痛,清晰可闻;他的呼喊和叹息,警愦觉聋。我们爱这样的稼轩词,更爱这样把栏杆拍遍却只能热泪横流的稼轩。

宋朝太远,而稼轩很近。捧起一本《稼轩词》,你便可以听他吟词,看他舞剑,甚至可以和他隔空对饮。捧读他的词,走近他的风雨,也走进他的花月,他一直都是铁血的模样,也是柔情的模样。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宦海沉浮,他内心的喜悲都凝结成珍珠一般的字句。无论顺境逆境,他一直都忠于内心:顺境时,尽心做事;逆境时,尽心做自己。所遇皆非坦途,但有酒有词,挥洒恣意,也算一种圆满。

八百多年后的今天,稼轩依旧静静地卧在当初他闲居的铅山。他的坟居在高处,如同当初沙场秋点兵一般威武。

又一个月夜,静坐窗前,稼轩从他的词作里迎面走来,他带着微薄的行李和丰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