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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白月光

作者:⊙江惠春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庄玮  日期:2020年08月17日

人的记忆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当初你以为有些片段,被时光尘封且从此不复再现,却居然会在生命的某一刻,灿烂地燃放,并串连成一道风景,有了可圈可点的印迹,就像我和阿哥若干年后的相逢。

童年的我被父母寄养在县城边上的村子里,那是我人生中快乐美好的一段童年记忆。那户寄养家里有好几位兄弟姐妹,阿哥正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小小的年纪,天天在那里跟着大家一起玩耍,甚是快乐。当年的村子里有一口鱼塘,那个鱼塘是我们玩耍的天地。白天大人们都下地干农活,左邻右舍的孩子们就凑在一起,捉迷藏、丢沙包、玩救国等游戏,不亦乐乎。当最后一缕夕阳落在了池塘上,水池里的水顿时化作一汪晶莹的湖水,变得波光粼粼一片。树在夕阳照射下也镀上了一层明丽的金色,让我怀念至今。

那时,我绝对淘气得像个男孩子,爬树、捉鱼甚至和小男生打架,饿了就吃碗酱油拌饭,累了躺地板上就睡着。长大后恍然回想,觉得那一段被“当猪养”的时光幸福无比。

那时的村子很美,村子的天空似乎永远是那么蓝,那么纯净,想想如果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是好的。我永远记得,我和小姐妹们经常躺在那种红砖铺就的地板上午睡,享受慵懒惬意的光影从窗台上斜照进来,抬眼即可看到门外葱茏的树林,似乎可以听到池塘的水花敲击着树木游荡出美丽的乐章。夕阳下的民居,烟囱开始升起了阵阵炊烟,农家的女人坐在灶前专心地扒拉灶里的柴火,拾掇着灶台,开始忙碌着。间或有小孩嬉闹着闯进来,女人们也会笑容可掬的从锅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红薯让他们先解解馋。乡亲们从别人的门口路过时,会停下来说说话,唠唠家常。安定与幸福的生活场景,让人们感到了生命的真实。

到了上学的年龄,父母接我回城里读书。不舍得离开,一个人躲到树底下,紧紧地抱着大树使劲地哭,任父母怎么劝说都不松手,那股韧劲,在很多年以后,父亲还常常说起。养父母家与我一同成长的那个小姐妹,她也哭喊着要跟我一同回城,父母也尽最大的努力想将我们两个同时安排在城里一同上学,可是因户口原由,小姐妹最终只能回到村里上学。小小的年纪并不明白户口与户口之间的区别,只是心里想着明明在这里过得很快乐,为什么要让我回城呢?户口的不同,足以改变一个人生活的轨迹。而且就是因为户口原因,我就此告别村子,迎来人生的第一次离别。眷恋的那片土地、玩伴,还有美好的童年时光以及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一幕,永远不忘。

与阿哥的重逢,就是在许多岁月之后,阿哥直呼我的小名,唤起了太多的记忆。阿哥问我还记得门口的池塘吗?原来我们都记得童年时期许许多多的趣事。说来也真是佩服阿哥的记忆,居然还记得我的小名,记得我“劣迹斑斑”的孩童事迹。阿哥现在芦溪镇工作。说起芦溪镇,咱闽南人的脑袋瓜里马上浮出芦溪咸菜与芦溪红酒,那是芦溪响当当的名片。

在芦溪,从石板桥跨溪而过,还未进入绳武楼观光酒坊,即可闻到一阵阵酒香荡漾在空气中。在农家的木头瓦房里,一坛坛罐装红酒用大红布盖头密封着,整齐有序地摆放在阴凉干燥处。据了解,芦溪红酒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其酿制的主要原料是芦溪本地产的优质粳米、糯米,采用传统酿造工艺,通过蒸粳米饭,加白粬发酵蒸馏出白米酒,再用红粬,拌糯米饭发酵后,加入白米酒中浸泡一段时间,经过滤去掉余渣,再煨热至沸点,罐装瓷密封,即为成品芦溪红酒。如若恰好遇到农家刚温热出来的红酒,闻上一闻,顿时感觉一股浓郁发酵的糯米清香沁入心脾。小镇的人们,守着脚下的土地,酿着红酒,其实就是期盼一份丰衣足食的简单愿望。而我和阿哥的情谊,亦如这一坛坛老红酒,经过岁月的淘洗蒸煮,发酵沉淀,自始至终散发出醇厚清香的韵味。

从对岸望去,绳武楼就静静地伫立在小溪的另一头。绳武楼自清嘉庆年间始建,历经五十多年才最终建成。楼里的老人们,坐在门槛上,纳凉品茶,且俗且雅。往来的游客,或驻足与他们共品一杯茶,或匆匆数语,他们是游客眼中的岁月,而游客又是老人们眼里的风景。人生的过往烟云,尽在一壶茶中沉沉浮浮。看到他们,我就想到我的养父母,曾经也是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他们生活简单,知足。其实,一个人,一辈子,守着脚下的土地,也是一种美好。在小镇慢慢的转悠,不管是传统的老米酒、咸菜及绳武楼,其实就是前进岁月的一份守望。就像我和阿哥的少年时光,纵使人情冷暖,纵使天各一方,而童年时光,是认知世界时拥有最原始的快乐,是心里的守望。我们曾经踏过同一块土地,曾在故乡的土地上留下共同的时光印记,这是一辈子都走不散的感人情怀。

阿哥与我,我们都是乡村子里走出来的孩子,还有那些小伙伴们,都沿着生活的轨迹散落在属于自己的角落。有时想来,会觉得那是个遥远的梦。张爱玲曾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写道“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而那个村子,在我们的心里,村里的池塘,夕阳下的烟囱,旧电影等,那一幕幕耐人寻味的风景,正是心里的白月光,哪怕时光久远,却总是让我想起,并一次次感悟最朴实的岁月,不曾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