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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刚同学

作者:⊙吴生金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庄玮  日期:2020年03月30日

春节前到敬老院安装窗帘,一楼好了正上二楼安装。这时,一个女人走过来,在我面前比比划划,她应该是问她的寝室有没有安装窗帘。我朝她摇摇头,说不知道。聋哑人多数会看简单的唇语,她应该会看清楚我说的话。

这时负责人走过来告诉我,她是阿刚的老婆,他们有个儿子是精神残疾,所以不适合安装窗帘。阿刚?我就问负责人:“是不是以前他老妈在卖针头线脑的那个阿刚?”负责人说:“是啊,你看这一家人,唉”。

也难怪负责人叹气,阿刚是个脑袋瓜不转弯的人,说好听点有点憨,说难听点就是半个白痴;看样他老婆也不相上下,还是个聋哑人;儿子又精神残疾。阿刚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给你安排了这样一个家,我从心里感叹道。

虽然是冬天,却不觉得怎么冷。地面的花草都显得一片翠绿。这里避开闹市,前接村庄,后连果园,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阿刚来养老吗?阿刚还沒有到养老的年龄。估计没地方住了,他家早在几年前坍塌了,所幸人没事,也许这里是他们最合适的住处。

说起阿刚,他还是我小学一年级的同学。他一年级读了几年我不知道,跟我同学多久也不记得了。几乎每个同学都记得阿刚,他实在太笨了,拼音不会读也就算了,跟着老师写都不会,教鞭他是没少挨的。除了读书笨,阿刚真是个傻子一一至少小时候大家都这样认为的。学校里的孩子谁都敢欺负他的,他的弟弟也跟我们同班,但只要他落单就经常被人欺负,阿刚从来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

有一次阿刚的举动改变挨打的这事。那天阿刚被罚抄写,回家就剩他一个人。路过我们村庄时,几个小孩就围过去欺负他。小孩虽然爱欺负人,但也沒下重手,更何况阿刚从不还手,顶多是推他几下,象征性轻打几下来显示威风。这种情况以前阿刚从不说话,但那天他却突然发威了,他说:“你们今天打也打了,留些以后再打吧”。结果小孩们轰然大笑,“傻阿刚,傻阿刚”……这件事第二天传遍整个学校。也就这件事以后,再也没见过阿刚被欺负了。弱到极至也许有钢的含量,穿山甲在遇到敌人的时候蜷缩成团,让对方无从下手。阿刚也许没有穿山甲的头脑,随口的一句傻话却保护了自己。

阿刚什么时候离校估计连他自己也不记得。学校没有他只是同学少一些笑料,而老师就轻松了许多了。阿刚一家本来也不是我们村的人,后来也搬走了,从人们的茶余饭后中搬走了。

再见到阿刚是前几年的事,他已经是一名环卫工人。阿刚的工作就是从山格老街到迎宾路接近县城路段,曾经几次在这段路上看到他。除了岁月给他安上的一些特征,阿刚并没有太大改变,长长的脸和一张不太容易合上的嘴巴,远远望去似乎略带笑容,一种不太自然的笑容。

我的小店就在迎宾路,阿刚从来没有走进店里。或者他不愿意去打扰别人,或许我们忽略了阿刚的存在。而今天的巧合,如同一幕幕的片段重现在眼前。

敬老院的窗帘终于安装好了,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家。阿刚正好回敬老院,他骑着三轮车,车斗上放一个垃圾桶。看到我,阿刚跟我打招呼,我就走过去跟他寒暄了一会儿。阿刚从垃圾桶内提起一袋废品,放在围墙角落的废品堆上。敬老院的门口很多空地,阿刚把从扫垃圾里淘到的废品堆在一个角落。阿刚让我帮他打个电话,我就拿起手机。阿刚说他有手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这是诺基亚老式蓝屏手机。阿刚不会找里面的电话号码,让我帮他找,我找了一遍没找到他要的人。阿刚又从口袋拿出一个小本,找出一个号码让我替他拨号。电话是打给一个收废品的,让对方赶快把这些废品运走。阿刚声调很高,似乎很满意这单买卖。

阿刚记得我,但一定不记得我是他同学,也许他根本不记得曾经读过书。他小本上的电话号码笔迹都不一样,他自己不会打电话,电话主要是接听用的。他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就算见面说话也只是简单的几句。

阿刚因为能够卖掉那堆废品而感到满足,这是他除了工钱外的一笔不错的收入。这种满足与我们日常消费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让我们更加懂得珍惜眼前的生活。

我喜欢写作,喜欢写正能量人物的作品。一直以为可以从大人物大事件中得到启迪,而阿刚这群生活在社会角落的人,今天却是补充我们墨汁的源泉。阿刚,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