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卫生院
百年老校——育英小学校门边的一座老建筑拆了,开辟为一个停车场,听说也要提供给学校当做学生放学家长接送等候区。工程还没有完工,隔离板挡住了视线,从缝隙中隐约可见停车场的雏形,感觉还是挺别致的,真好,还是能够充分发挥它的作用。
这座老建筑就是早已废弃的原旧城关卫生院,我对它挺有感情的——因为原来小巷子里住的一些左邻右舍就是在卫生院里工作,我跟他们的子女多多少少有些交集,一来二去就混熟了,所以有时候也跟着往卫生院钻;再则卫生院是上小学的必经之路,每天上放学都能够看见它,总是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其实最重要的是,父亲说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爷爷跟一个老中医很熟,他姓沈,小时候我们都管他叫“沈师”。“师”在我们这里是对医生、老师或手艺师傅的尊称,有点称对方为“先生的意思”。爷爷倘若身体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总是要我去找他来家里看病。沈医生比爷爷大七八岁,有点秃顶,戴着黑框眼镜,胖胖的,走路的时候总是拄着一根拐杖,但感觉身体还是挺硬朗的,说话带着点腔调,为人十分和善。当时我感到很疑惑,老先生有呼必应,只不过是经常是中午下班期间或是午饭后。他一到家里,寒暄几句,就让爷爷把手放在一个软垫子上,用他那厚实的手搭着爷爷的脉,然后要爷爷伸出舌头,看看舌苔,再取出一个小本本,拧开钢笔盖就开起药方来。然后我就被爷爷派去药店抓药,至今一些药名都是那个时候给记下来的,什么生地啦,党参啦,当归啦,获苓……现在还记忆犹新。沈医生住在卫生院二楼,每次小跑去找他时,总是要把木梯“咚咚咚咚”来回敲打一遍。去的次数多,卫生院的医生护士一看到我,就知道我又去找沈医生了。我后来才知道,这个沈医生可不简单,他是鼎鼎大名的沈国良老医生,他以前曾在太和堂当医生,爷爷当过药童,难怪他们关系那么铁。其实一直以来,沈医生好像都是我们家的保健医生,不仅是爷爷,谁有什么头烧火热的,他都很乐意,没有推辞过。
那年夏季的某一天,我们几个伙伴们在市尾路边玩,突然一个汉子骑着一辆自行车飞速冲来,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朝我撞过来,我躲闪不及,额头被车把手一撞,顿时鲜血直流,疼得我嗷嗷直叫。没想到那个汉子并没有理我,反而骂骂咧咧,还训了我一顿,抓起车把就要溜之大吉。当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手捂住额头,一手死死地抓住车头,一边哭着一边冲伙伴们喊,快去叫我父亲。
小伙伴们撒腿去搬救兵,我死死地抓住车把手,任凭那汉子怎么摇晃车头,就是不松手,我当时心里很来气,绝不让他逃之夭夭。很快,父亲和邻居们都匆匆赶来,一看,那厮居然是住在另一条巷子的街坊,实在令人气愤。没得说,他只得送我到城关卫生院包扎。
伤口比较大,血流得很多,那一夜,我躺在卫生院手术台上,安静地让白衣天使们给我清创,缝合伤口,整整折腾了大半夜。当时我一点也不觉得痛,还非常配合医生话,他们夸我很勇敢,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很勇敢,就像个大英雄一样,我在卫生院度过难忘的一晚。
从此,小巷里的伙伴们都拥戴我当“司令”,前呼后拥的,好不威风……
说实在,卫生院留给我的印象更多是一种敬畏,那是和生命打交道的地方,在成长的岁月中,每次路过都会投以深情的一眸。记得那次放学,刚走到卫生院侧门,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劈里啪啦的,从天空中砸下许多白色的石头,砸到了脑袋痛得要命。我赶紧躲进卫生院,定睛一看,哎呀!是冰雹,没想到,是冰雹把我再次“推”进卫生院这老地方。
后来,没想到自己在卫生院一墙之隔的育英小学任教,重复着儿时的脚印,走着走着,几多亲切,几多感触。后来,城关卫生院搬迁了,成了职工宿舍。再后来,渐渐的,人去楼空,杂草丛生,成了危房……
思绪飘飞,如烟的往事轻轻在脑海中荡起涟漪,有时想把过往给串联起来,发觉其实还是挺费劲的,有些茫茫然。回忆,勾起无尽的思念,只求能够把最深处的印迹搅动搅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曾经都是美好的,城关卫生院给我留存太多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