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篮子

每天都有一个从空虚到充实的过程

当空荡荡的清晨

被主妇选择性的欲望填满

竹编菜篮子的归途比出发时

沉重了许多

从市场回到家里的过程，短暂而匆匆

菜篮子总要以老江湖的身份

跟地瓜莲藕它们说上几句话

说一些在坚硬的泥土中

挣扎成长的植物的梦想，免不了

与锄头铁镐

发生尖锐冲突之类的话题，并且

现身说法，以自己曾经是

山头上最拉风的竹子，冲天的豪情

被砍刀断作三截

一截是根部守着故土，日夜舔着伤口

一截是末梢，落叶归于寂寞苍穹

中间那截柔韧度最好

被刀剖开再剖开，被条分缕析

被编作菜篮子

成为主妇上部肢体的延伸，从此

混迹市场

每天上演

一会儿被装满

一会儿被掏空，被装满或掏空的

剧情

完全不能主宰自己

春笋

有人在街边兜售从深山里

挖掘出来的春天，这些伤筋断骨的春天

失去泥土的支撑，在城市里被出卖

这些土地的良心

在城市里被大肆出卖

因为要履约给飞鸟一片清翠的世界

才破冰而起，踏冰启程

遮风挡雨的绿叶没有来得及舒展

甚至连枝干都还没有来得及挺直

还只是街边这竖着耳朵

屏气倾听春之消息的?

毛茸茸的春笋

主妇们分批把它们领回家，以爱的名义

用刀切开

切片

切成一张张苍白的容颜

那不是，那不是春天该有的容颜

那是水土流失的

伤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