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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 花

作者:◎千山暮雪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周艺桂  日期:2017年05月01日

认识昙花,是从一则凄美哀婉的佛教故事开始的。传说昙花是个花神,她爱上了一位每天为她除草的小伙子。为了与心上人相依相伴,她一年四季朝朝暮暮吐蕊飘香。这件事为玉帝所不容,于是玉帝把花神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间的花,还把小伙子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然而花神却痴心不改,她知道每年暮春时节韦陀尊者都会上山采春露,为佛祖煎茶,就选在那个时候开花,希望能见韦陀一面,只一次就足够!遗憾的是,花开花谢,春去春来,韦陀还是视若无睹,匆匆而过。

花神的执着与痴情令人感动,在我看来,花神所给予的爱情并非“昙花一现”,而恰恰是“倾注一生之美”,那超凡脱俗的情愫能够让人温暖一辈子。由此我不禁联想到《红楼梦》里的“木石前盟”,那三生石畔的绛珠草为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不是也投胎为女子,用一生的眼泪来偿还吗?

虽然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让我对昙花有了美好的印象,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知其神而不见其形。“几度觅花踪,痴心总是空。暗香飘绿绮,入梦伴清风”,直到此诗以及相关的昙花图片映入我的眼帘时,我才有幸欣赏到它那优美的身姿。然而只见其形而不闻其香,使我兴奋的情绪里又掺杂了几分惆怅的成分。

真正与昙花结缘,是在一次偶遇中。当时正当傍晚,华灯初上,我散步至一路口,忽见花农在路旁出售花卉正待收摊,其中一盆昙花落落大方地跻身于群芳里,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缀满枝头,好像未展笑容却先带着几分羞涩,那高雅的模样令人怜惜。我心里一阵悸动,不禁感慨:众里寻她千百度,原来她就在灯火阑珊处!虽然价格不菲,然而获此奇花,实在是一桩美事。

月下美人(昙花别名)从此驻足于我的书房,过了些时日,昙花终于在夤夜怒放,一股幽香弥漫了整个房间。此后,我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读书时的书香,练字时的墨香,连同那淡淡的花香相互渗透,在雅室里浮动,使人沉浸在如梦如幻的境界中。我忍不住走近昙花,端详良久,突发奇想,为书房命名为“三香斋”。

昙花花期短促,开放时,花筒慢慢翘起,花托拢不住白玉般丰腴的花苞;花瓣渐次绽放,层层叠叠,润如玉、白如绢、轻如纱;花蕊颤动着,艳丽迷人。硕大的花朵皎洁饱满,光彩夺目,雍容华贵,无比娇媚。昙花盛开只持续几个小时便凋谢了,然而它展示了生命中最辉煌的一面,即便是来去匆匆,亦当无怨无悔,它留给人的永远是美好的记忆。我由此想到空中的烟花,它不因为转瞬即逝而忧伤自怜,而是尽情地幻化绚丽的颜色,呈现最精彩的一幕。物犹如此,人又何如?!

昙花一现,匆匆凋零,它“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晚风中”,香消玉殒之状令人不忍凝视。还记得《葬花辞》里哀怨凄婉的语句:“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眼前无香丘,不如把它轻轻摘起,风干之后夹在书页间,放在书橱上,葬在书堆中,融在书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