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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的字典

作者:◎黄荣才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周艺桂  日期:2017年01月23日

可以说,林语堂有字典情结。

编一部好词典,是林语堂数十年的心愿。早在1930年代,林语堂就请自己的三哥林憾庐及张海戈编一部像《牛津简明字典》的中文词典,但是编成之后,由于中日战争,文稿毁于兵火,六十册的稿子,只剩下林语堂带到美国的十三册。相信这对于林语堂来说,肯定是个无法轻易忘记的遗憾。

编汉英词典,林语堂更是有许多想法和思考,他梦想做一本符合时代的汉英词典。帮助或者说促使林语堂圆这个梦想的是香港中文大学。1965年,林语堂到香港看望正在香港工作的林太乙、黎明,就与香港中文大学校长李卓敏谈到他终生的抱负,就是编篡一部适应现代需要的汉英词典。1967年春,林语堂受聘为香港中文大学的研究教授,主持词典的编篡工作。

编一本词典,自然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一组人马在林语堂的指导下开展工作,林语堂每天也工作七八个,甚至十、十二个小时。这对于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是轻松。或许因为是一辈子的抱负,林语堂对辛苦不去念叨,而是认为编词典的工作“如牛羊在山坡上遨游觅食,寻发真理,自得其乐。”这部词典,林语堂根据当年自己发明“明快打字机”时所发明的“上下形检字法”再修订的。所采用的拼音法也是将他当年参与制定的罗马字拼音法简化而成的“简化国语罗马字”。这部词典在1973年出版,时到今天,还被誉为“当代中国学者编辑的最完美的汉英词典”,我想这肯定像发明“明快打字机”一样,是林语堂当年的夙愿。

在林语堂编篡《当代汉英词典》之前,林语堂其实和字典也有过难舍难分的情结。林语堂写过一篇《我所得益的一部英文字典》,洋洋洒洒写尽字典的好处。“字典的东西,从来未听见人说可当做有趣的读物,或做消夏的读品,更难使人所有眷恋,不忍释卷。然而我对于《简明牛津英文字典》(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及《袖珍牛津英文字典》(Pocket Oxford Dictionary),确有此种感想,而且自从二十年前初次相识之后,以至如今,眷恋之念,未尝少减。”林语堂开始十年钟情于《简明牛津英文字典》,到《袖珍牛津英文字典》出现,林语堂则又移爱于后者。“十年以来,无论家居、远游,确乎不曾一日无此书。因《袖珍》名符其实,不满盈握,携带便利。既可开卷有益,自不妨于行李夹袋中,留出两双袜子的空位,来放这本不可须臾离的枕中秘。而且在我几年教书的经验中,确乎单单倚靠这本《袖珍》,作为疑难时的参考,除去少数生僻罕用的美国俚语外,不曾使我碰壁,也可见此书确能将现代通行文字收罗无遗了。又因其卷帙如此之小,反可找到通常较大字典所无的字,又能得到通常字典所不能给我的消息,自然益发佩服作者体例之善,搜罗之富,用功之勤,考察之精,因佩服而敬爱,因敬爱而恋恋不舍了。”

林语堂还在文章中大谈该字典的好处,如词义是活的,可以触类旁通找到“通常字书所无而现代看书报的人所必欲知的字”等等。就是这么一本让林语堂大加赞叹的字典,居然在林语堂诞辰118周年,去世37周年之后,来到平和。

这部字典当然不会自己长翅膀,而是林语堂唯一健在的女儿林相如从美国寄来的。字典封面为硬皮,长17厘米,宽9.5厘米,高3厘米,总计有1000页。封面和封底是紫色和黑色搭配,4厘米宽是黑色,剩下的5.5厘米是紫色,书脊为黑色。在上方两厘米处,绕着书脊补了一块长4厘米、两边各延伸1厘米的绿色补丁。据林相如介绍,这块补丁是因为当年字典损坏,林语堂亲自补上去的。字典的扉页,有林语堂的一枚方形印章“林语堂印”,字典正文中,也有一处林语堂的印章,还有几处用红笔划过的记号。字典的序言部分,也有几个地方用胶纸粘补,因时间久远,胶纸已经变质,呈现土黄的颜色。

我在2013年9月26日给林相如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邀请林相如回平和参加首届林语堂散文奖颁奖仪式。林相如因为要去欧洲旅行,无法回来,就寄了这本字典回来。林语堂没有想到,他已经去世37周年了,他当年用过的一本字典还会牵扯到众多的目光和神经,也许,许多东西都无法预料。即使聪明如林语堂,也有遇到许多不可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