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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芽奇兰忆乡情

作者:◎林晓文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周艺桂  日期:2015年06月15日

老家在大岽山南麓,一个名曰“碗尾”的小村落。大岽山名不见经传,但提起白芽奇兰原产地彭溪村,在闽南一带却小有名气。彭溪村白芽奇兰主产区岽头社地处大岽山北坡,与老家正好背山而居,绕山路过去大约要走个把小时。

印象中,早前老家虽也出产茶叶,却远不如彭溪村那般具有得天独厚的地利。因为没有“茶产业”的概念,人们只是在田间地头种上少量的毛蟹、黄旦、梅占等茶树,采制后烘焙成几斤名曰“茶米”的熟茶,装在密封的锡罐里以备日常泡饮。若有邻人扛着锄头打门前经过,便招呼一声:“来坐,呷茶。”燃起烘炉烧水,泡上酽酽的几杯,坐下来聊几句家长里短,然后各自忙碌去了。

那时候父亲在外乡教书,算是见过一点世面的人。大约在1978年,他从学校返家经过彭溪村,发现人家屋角有一棵芽尖白里透绿的茶树,父亲觉得稀奇,便掐了几枝新叶,回去悄悄种在自留地一角。不久农村分田到户,家里因为缺少劳力,几分水田的收成往往不足果腹之需,好在农村已允许发展一些经济作物来增加收入,也正是父亲引种的白芽奇兰,经过几季培育后终于初成规模,一年可采摘四季,每季加工三、四百斤的成茶,虽然那时候一斤茶叶卖不了几块钱,收入却顶得上父亲工资的几倍了。这意外的收获,是父亲当初始料不及的。

父亲引种的白芽奇兰,在为家庭增加收入的同时,也给贫穷的老家村落注入了勃勃生机。邻居们看到父亲种茶尝了甜头,又听说彭溪出产的白芽奇兰在某次博览会上获得金奖,于是纷纷找父亲讨要茶苗,在屋后山坡上拓荒栽种,经过几年努力,终于绿茶满坡,一季采制几百斤的人家并不鲜见,白芽奇兰茶成了人们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

早年因为茶种得少,老家制茶都是很原始的手揉脚搓后再用碳火烘焙,虽然工艺传统,但效率低下。随着茶叶种植增多,家里陆续添置了揉转机、烘焙机、滚筒等各种制茶设备,又腾出一间偏屋当茶房,实现了初级机械化作业,全村人都将茶青挑来加工。制茶之余,人们喜欢伙在我家泡茶“哈仙”,又引来茶贩子登门议价收购,家里成了村里的茶叶集散中心,着实热闹得很。

几年后我家搬到镇上,父亲便将茶房交给小叔看管,只是放不下那片精心打理的茶园,每年茶叶采摘季节仍要赶回去忙活几天。老家的种茶热潮,也在那几年达到高潮后渐渐消褪。由于当时茶叶市场行情持续疲软,又缺乏营销手段,加上老家人的制茶手艺终究不如彭溪人熟稔,因此真正卖得上高价的茶叶究竟不多。后来流行种植经济价值更可观的蜜柚,老家人们对发展茶产业也就不再热衷。

三十载光阴忽忽而逝,父亲退休后住到了四十公里外的县城,但那片白芽奇兰他仍难以割舍,偶尔还要回去打理一翻,采制出百多斤的春茶运到县城家里。有嗜茶者上门,晓得是老家山上种植的白芽奇兰,便争相品饮。父亲自制的白芽奇兰虽外观粗糙,包装简易,却不失清香温润的高山原味,加上父亲要价实在,童叟无欺。于是你来一斤,他要几包,没几天便被抢购一空。父亲对卖茶收入的多寡并不会太在意,毕竟折腾这些茶叶早已没了往日养家糊口的需求,唯其亲手引种的白芽奇兰,更象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值得父亲用心去呵护、去牵挂。

虽人在异乡,我总要随身携带几包父亲自制的茶叶,于闲暇之时冲泡一杯。不为品茗论道,不为消暑解乏,只为从那醇香沁脾的茶之韵里,品味着浓浓乡情,让老家的茶园在脑海里浮泛——烟霭缭绕的山坡上,葱茏翠嫩的白芽奇兰犹如酣梦乍醒的少女,在晨曦洇染下慵懒地舒展着腰肢,螓首顾盼,点滴凝露自吹弹可破的脖颈轻轻滑落……神思缥缈间,有一缕淡淡清香,在游子的心尖萦回飘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