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和鸟
“我爱鸟而讨厌狗。”(《买鸟》)林语堂态度明朗而且直截了当,可见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爱鸟和林语堂的闲适生活有关,写作之余逗逗鸟或者提着个鸟笼在路上行走,其闲适的节奏和安逸的生活不必言说。某种意义上,能提着鸟笼行走是身份的象征,流露的是有钱又有闲的信息,当路人喋喋不休地问起鸟来,林语堂“随便回答,像一个贵族似地走开了。因为我在中国群众中,是一个可骄傲的有鸟的人。”(《买鸟》)也就难怪林语堂提着鸟笼在路上行走会成为关注的焦点,甚至点心店的伙计和掌柜、书店店主等等都变得“不务正业”,顾不上上馄饨或者卖书,而是关切地谈论起鸟来,汽车司机也碎嘴起来,一路上把自己的各项事情说得一清二楚,而原因就是林语堂手上鸟笼里的鸟。在林语堂看来,鸟是欢乐的源头,也是和人沟通的有效通道,当林语堂带着林相如去城隍庙鸟市买了几只鸟后,“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欢乐的骚动。”“那时有一种什么东西把群众接连起来,一种纯天然的与本能的共通欣喜,使我们发出天下一家的同感,打破陌生人间缄默的壁垒。”(《买鸟》)林语堂还认为鸟是消除众人怒气的有效方式,他认为在众人发怒的时候,一只玉燕或者一只云雀的功效比救火龙、催泪弹或者名人的演讲功效还来得神速和有效。在林语堂的心目之中,鸟既是沟通的桥梁也是和谐的润滑剂,这时候鸟就不仅仅是闲适了,提着鸟笼的闲适也就转为平和,这便是林语堂推崇的生活方式。
如果仅仅于此,鸟于林语堂来说还只主要是外化的,但林语堂对鸟的喜爱不仅于此,他是懂鸟的人。林语堂谈起鸟语头头是道,有自己特别的体会。在日月潭,林语堂听到野鸟的叫声,很清楚地分辨出是什么鸟在叫,子规如何啼血,时哉鸟又是怎样鸣叫,催人早起的鸟,让人别糊涂的鸟,声音非常粗暴的鸟,声音非常轻细而婉约动人的鸟,还有仅发唧唧咄咄的短音的鸟。林语堂就像一个高明的音乐人,在众人习以为常或者无法知道其中奥妙之时,清晰地分辨出其间的不同,侃侃而谈,让人有内行看门道之感和聆听讲座的开窍之悟。“时哉鸟,唱得啭音特别多,夹杂别的话,再以‘时哉,时哉’主题为结束。这样的此唱彼和,隔山相应,鸟音渡水而来,以湖山为背景,以林木为响声,透过破晓的蓝天,传到我的耳朵来,自然成一部天然的交响奏。”(《记鸟语》)在林语堂的笔下,鸟语成为天籁之音,让人沉浸其中。
林语堂对鸟的熟悉,也就爱鸟,或者说他爱鸟,所以对鸟熟悉。无论因果如何置换,但事实存在是林语堂爱鸟,并且熟悉鸟。林语堂对鸟的熟悉不可能仅仅是依靠书本或者其他文字材料,林语堂对鸟的熟悉更多的是来自生活体验,来自他童年和少年时的家乡平和坂仔。坂仔是有山,有水,有农家生活的地方,鸟自然少不了。在林语堂童年的生活之中,鸟儿不请自来,进入林语堂的生活,让林语堂铭记各类鸟的叫声,给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欢乐和情趣。鸟,也就如此地成为林语堂毫不讳言的喜爱,成为他闲适、平和生活的美丽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