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守望
晚饭前,父亲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门了。临出门时对母亲说:有应酬,不在家吃饭了。
仲夏的天说变就变,突然,房间的窗户“咣咣咣”地拍打起来,狂风肆无忌惮地破窗而入,掀起了桌上的报刊,紧接着雨点挟着土腥味儿溅了进来。母亲忙不迭地关窗掩户,我本能地压住翻飞的报纸。一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隔窗而望,马路上的行人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辆一辆的出租车鸣着喇叭溅着水花匆匆而行。
我和母亲看了一会儿雨,便回到电脑跟前忙自己的事。
两个小时过去了,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迹象。母亲有点急了,她在窗口探望了一会,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一面自语道:这雨可真大啊,怎么还不停呢?如此反反复复。
你爸这老东西,出去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母亲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原来母亲不是因为雨大而坐立不安,而是因为父亲在这个雨夜迟迟不归而忧心。其实天并不晚,还不到十点。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的手机却在书桌上回响。一时间,父亲在这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和我们失去了联络。
我说:父亲是大人了,会坐车回来的。母亲不理我。过了一会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老东西,出门也不带手机,让人找都没地儿找去!
其实我也担心父亲,可看着母亲着急的样儿,我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只好故作镇静。想起父亲平时在家,母亲总是嫌父亲这不对那不是的,老两口老是吵吵闹闹的样子,我逗母亲说:你平时不是很烦我爸吗,干嘛这会儿这么关心?
母亲瞪了我一眼,无语,仍趴在窗口望着小区的大门口。
十一点左右,雨小了,楼下传来父亲的咳嗽声。母亲转过身欣喜地告诉我:你爸回来了!她说完急忙去开门,仿佛迎接一个久别的亲人。
打开房门,母亲问父亲:淋湿了吗?喝多没有?又嗔怪父亲不打电话。
父亲连连说:没有没有,真是瞎操心!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听见母亲又是一阵嗔怪。俩人吵吵闹闹的时刻又要来了。我躺在书房里没有出去,心里暗暗发笑,老两口吵了一辈子,但还是过了一辈子,谁也不曾离开过谁。母亲毫无怨言地侍候着父亲的衣食住行,父亲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每月的收入交由母亲支配。尽管时常争吵,却不曾大动肝火,这也许就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交流方式吧。
母亲一生似乎总在守望,在窗口,在路口,在田间地头,在篱笆墙旁,守望着儿女守望着父亲平安回家。她的牵挂都在那一次一次的守望里,而我的幸福也在母亲一次一次的守望里。我每次回家,母亲远远的一声呼唤就唤回了我离家的魂魄,卸去了我世故的妆容,同时也给我的心灵松了绑。母亲的双眼是我夜归的灯盏!我想对父亲也应该一样,只是父亲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