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旧
作者:◎方晖 来源:柚都平和 编辑:周艺桂 日期:2014年01月13日
怀旧是一种生理和心理的变化。
人一上了年纪,就会怀旧。唱怀旧经典老歌,看怀旧电影和怀旧电视剧,谈怀旧话题。在怀旧时,常常追溯流金岁月中曾经拥有过健壮的体魄、飞扬的激情、卓越的成就。在怀旧时,常常咀嚼那些早已飞离远去的美好时光、青春年华、峥嵘岁月。尤其一些诗人到了晚年,怀旧心情更甚,陆游常常追忆25年前雪夜里在瓜洲渡口击退渡江南侵的金兵、收复大散关的得意情景,并写下了“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的诗句;辛弃疾怀念自己年轻时候的豪情万丈、壮志凌云的英雄气概,写下了“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诗句;姜夔想到了往日二十四桥的繁华热闹、美女如云,不仅感慨万端,只觉得月下的小桥流水显得更加萧瑟凄冷,清幽寒寞,于是写下了“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的诗句。这些诗句都透射出了浓厚的怀旧意绪。
怀旧大多始于人生的秋季。怀旧者面对西飞的白日、老大的年龄、渐弱的体力,有太多的感受,以为自己成了时代的落伍者,被人弃之荒滩,再也不能在生活的洪流中劈波斩浪了,只有遥遥无期的死寂,一切的愿望都成了美丽而无奈的神话。此间,在其心灵深处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感和恐惧感,以至愁绪满怀,意志消沉,精神萎靡,思想迷茫,眼前时常呈现“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凄凉景象。这样的状态还有什么激情去追求新生活、开创新生活、美化新生活呢?余下的时光便会在忧伤中一天天消逝,身体便会在焦虑中一天天老化。怀旧是秋季人生中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它直至将人生中最后需要的难得的一点激情吞蚀殆尽。
我不怀旧。逝去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怀念又有什么用呢?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世间的万事万物,一切皆因缘而定,缘起则生,缘尽则灭。一朵花该凋谢它就会凋谢,一片叶该飘落它就会飘落,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它。一个人该走他就会走,一段情该断它就会断,没有人能够留住它。谁能留住美好时光?谁能唤回逝去的峥嵘岁月?我一个人走到现在,穿过时光隧道,不经意间到了人生的秋季,我发现人生中再也找不到曾经的这一款,韶华已逝,壮志未酬,但我并不因为惆怅而怀旧。我常常在夕阳西下时独上高楼,遥望那一片海,似乎看到了那垂老的海燕在大海上空展翅翱翔,它在做平生最后一次艰难的远行。遥望那一座山,似乎看到了那山中的老树著花万朵,遮蔽了枯败老朽的枝条,它一如以往地将美丽展示给人间。遥望那一抹晚霞,似乎看到了那落日不甘心殒落,正与沉沦抗争,尽力地将余辉洒向大地,而后滑入漫长的黑夜。在一次次这样的遥望中,我找到了人生的快乐,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悟出了生命的真谛。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生活原本就是这样的,越是最美好的东西越容易逝去,而越是逝去的东西人们越会怀念。君知否?与其感怀“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倒不如去好好珍惜和品味今天所拥有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