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天还在下着雨，所以这个早上照例睡得很迟。懒洋洋睁开双眼时，却发现有一屡不算灿烂而且有点“哑”的阳光透过窗帘挤进卧室——呵，天女总算止住眼泪，神情舒缓过来了。
    惦记着好长时间没有回乡下看望老祖母了，于是和先生带上小女，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县城。雨过后天空更晴朗，一踏上乡间的水泥路，扑面而来的是清新得纯粹、完全属于自然的空气，徐徐飘来的柚香沁人心扉，极目四望，扑入视野的是大片大片的蜜柚林带，那可是一种充满致富希望的绿色。
“爸爸你看，那边有蝴蝶在飞，那边有牛在吃草”，坐在摩托车座前头的女儿兴奋地叫着，“看，那边有羊，还有，那边池塘里有鸭子在游泳……”，先生也被女儿的天真感染了，不时地附和着。呼呼作响的风声扰乱着我去倾听父女俩的对话。是啊，这一幕幕充满野趣的农村景象，令小女目不暇接，也令我们目不暇接。
    到了老家，一下摩托车，小女儿就在村中的水泥路上自由地奔跑起来，弱小的身影屁颠屁颠的。这时，她发现阿太（女儿对我奶奶的称呼）屋前有三只可爱的小羊羔（应该有满月的光景吧）和一头壮实的母羊时，小家伙简直兴奋到了极点，乐颠颠地奔向三只低头吃食的小羊羔。小羊羔一看来势不妙，也跟着一躲一闪的。女儿着急起来，一边追着，一边叫着：“小羊羔你别跑，让我摸你一下可以吗？”这时，只见幺叔六岁的小儿子轻手轻脚两只小手做扑抱的姿势站在一只小羊的身后，很快这只小羊就被小机灵鬼抱了个满怀。小堂弟把小羊放在小女儿的怀中，女儿一边忙不迭地向小舅舅道谢，一边高兴地抱过小羊羔，用她的小脸在小羊身上摩挲起来。这时小堂弟又抱住了另一只小羊，于是两个小孩玩起了“斗羊”的游戏，无邪的笑声在村中荡漾着。一时间，大人们都忘记了交谈，专心地欣赏起眼前的这一幕。童心无暇，童言无忌，差不多快忘记自己童年经历的我看着两个孩子充满童趣的嬉戏忍俊不禁，似乎也回到了自己的童真时代……
    如今的城里人总会在节假日期间带着孩子去游玩：或动物园、植物园，或水族馆、纪念馆，或名胜古迹、风景胜地，却很少让孩子们回归自然，感受自然带着泥土气息的淳朴。当农村孩子不动声色地听完城里孩子叙述他们有关这些有趣的经历后——他们可以不动声色，因为城里孩子的这些经历，他们通过努力同样可以获得。这时，他们却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他们那些不用花钱坐车，也不用花钱买门票的故事：中午不睡觉，偷了家中的畚箕到流经学校门口的的大水沟里捉鱼差点被蛇咬了；傍晚放学回家牵着牛儿背上书包到村外的溪边草地上一边放牛一边读书，读累了就骑在牛背上下水去遛一遛；放假了上山去采桃妮（一种吃多了会让你的舌头变成紫色的野果）不小心捅了蜂窝，被蜇成一个大花脸；采了一大束红杜鹃回家可以吃也可以找个瓶子装些水插上它们，摆在家中的桌上或窗前……所有这些农家孩子最普通的生活经历，却能叫那些城里孩子觉得是在听某段童话故事，令他们心驰神往。
    可叹的是，这种情形对于现在的城里孩子来说，已是难得一见了。让孩子心中多点野趣，这就是我带孩子回老家的缘由所在。
    （《南方》200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