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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书屋的得失

作者::萧春雷 来源:厦门晚报 时间:2011-05-24
编辑:朱国文 点击数: 字号:

获2010年阿卡汉建筑奖的平和县崎岭乡下石村桥上书屋,跨溪连接两座土楼。

教室推拉门敞开,面向土楼。

敞开的教室可变成一个小舞台,演出木偶戏。

走廊玻璃窗外护着木条格栅,依稀可见外面风景。

到凤楼已被废弃,无人居住,是座危楼。

中庆楼更破败,还剩一两户人家。

一端桥头设计了滑梯,供孩子们玩耍。

桥上书屋,桥下另有“Z”字型吊桥,那才是真正的公共桥梁。

     早就想去平和看桥上书屋。自从夺得2010年阿卡汉建筑奖后,桥上书屋名声鹊起,网上多了很多资料介绍。我想还是要实地看看。我知道土楼与大地是和谐的,它那雄伟的墙身使用的就是生土,砖石青瓦,也是自然的材料。但是一座由钢板、吊索、水泥建造的集装箱式建筑,如何整合周边的环境,却令人好奇。
      我其实反对建筑一味和谐。最出色的建筑不但要实用,还应该营建充满张力的空间,充分表达设计师的理念。前两年,我曾向厦门艺术家傅新民建议买下两三座废弃的土楼,使用钢材、铝板、玻璃等现代材料改造,做成大型装置或大地艺术。我说:“新旧两种建筑材料、造型和样式之间,都充满冲突,处理得好,那就是震撼人心的作品。”对于艺术家,这建议宏大得不切实际。真正实施,恐怕只有资金充裕的建筑设计师才具备条件。
     今年的冬天冷,临近春分了,平和的蜜柚大多含苞未放,偶尔几朵冒雨先开,凑近才闻到浓郁的香气。在当地朋友黄荣才的带领下,我们直奔崎岭乡下石村的桥上书屋。
    下石村是一个普通的闽南山村,一条小溪穿过山谷,民房沿溪而建,最醒目的是两座隔河相对的三层圆土楼。两座土楼之间,横卧一个逐渐收腰的长方体建筑。看上去,它像由两截一头口径宽一头口径窄的集装箱构成的,宽口搁在溪两岸,面对土楼大门,两个窄口在溪中央对接,左右错开一米许,从而形成一条忽左忽右的走廊。长方体建筑下面,悬挂着一条简易的Z字形吊桥,那才是真正的公共桥梁。
     溪这边的土楼名叫到凤楼,住着石姓家族,溪对面的土楼叫中庆楼,住着林姓家族。看守桥上书屋的72岁老人石茂火说:“到凤楼有301年的历史,出过将军提督;中庆楼有266年历史,出过进士。两边一文一武。但是我们从前不来往,也不通婚,互相打来打去的。”显然,在这样两座充满历史恩怨的土楼家族之间建造一座桥,除了实用功能,还有和解、沟通的意味。
     桥上书屋其实是一所简易的希望小学,共三间,两头各为阶梯教室,中间是公共空间。桥两侧的玻璃窗外护着木条格栅,依稀可见溪上风景。学生们可席地坐在木板阶梯上,每人面前一张小木桌。教室背后是一排书架。两间教室的外端口都可以开门,面向中庆楼一端有个小滑梯;面向到凤楼的端口,推拉门完全敞开,就变成一个小型舞台。节庆场合,村民可以聚集在鹅卵石空坪上观看演出。这时,桥上书屋就成为整个村庄的公共空间。这也是清华大学李晓东教授当初的设计意图,他在《我与桥上书屋》中写道:“这样的设计不仅为孩子们提供了学校教室,解决了交通联系问题,而且为整个村带来了交流的中心。”
      桥上书屋造型简洁优美。漆黑的钢结构坚实低调;棕黄色的杉木板材和木条格栅,与土墙、鹅卵石地面相当和谐。远远望去,两座历经沧桑、静穆高大的圆形土楼之间,横卧一座刚硬的长方体建筑,构成传统与现代、粗糙与精致、圆与方、竖与横、新与旧的多重对比。桥上书屋重新组合了村落的空间关系,变得丰富、生动和耐人寻味。
      然而,让我惊讶的是,到凤楼早已被石姓家族废弃,无人居住,腐烂的楼板咯吱作响,是一座危楼。对岸的中庆楼内部更加破败,但晾挂着衣服,看样子还住着一两家人。据石茂火老人说,村里去年已经撤了小学,孩子们都到外面上学了,桥上书屋周末才开门,让孩子们阅览书刊。舞台主要用来看木偶戏,一年大约四五场吧。
      桥上书屋于2008年9月动工,2009年9月竣工,耗资82万元。如果这是所希望小学,使用了还不到一年;如果说它是村文化活动中心,平时又不开门;如果说它为两岸居民往来提供了便利,但桥上书屋动工时,两座土楼基本上废弃了,附近很少住户,何况不远处另有公路桥梁。桥头广场修得虽好,却空无一人,怎么看也不像村子“交流的中心”。这座建筑的大多数功能恐怕都停留于纸面上。
      我顿时觉得一切失去意义,甚至荒谬。谁会去建造一处无人的公共空间、一座不必要的桥梁或一间没有学生的教室呢?只有艺术家。我因此豁然开朗:设计师一定把桥上书屋当成了装置艺术来创作,才有勇气撇开建筑的使用价值,只顾表现的完美。实际上,桥上书屋是一件失败的建筑作品,然而是一件出色——也相当昂贵——的建筑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