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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茶正绿

作者:▱朱向青 来源:闽南日报 时间:2018-07-05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叔叔家茶几的玻璃压板下有一张图画,画面上远山如黛,山坡下,一座座黑瓦石墙的房屋安宁地静卧。山坡上,一片片翠绿的茶梯田,依山成形,在煦暖的风中,一层一层绵延上升。一条远看不那么起眼的瀑布,曲曲折折,绕着梯田蜿蜒而下。村中依稀可见长满春草的石板路随屋转弯。村子的下方,还有三条涧水汇聚而成的一个深潭,村子因而得名三坑村。

三坑村是我的叔叔和父亲的老家,是我的祖居地。叔叔和父亲都在很久前就离开老家,走出深山到了外面的世界。叔叔却始终念念于怀,托人拍下老家的图片,放大成桌面大小,天天看,忘不了。

春节期间,和堂姐一行人前往老家。午后,乘车从平和九峰镇出发,在那条弯弯曲曲,如挂在半天里的飘带似的盘山道上迂回行走,一路所见车外都是大片大片茂密而幽静的山林。记得小时通往老家的路还没修,山高又陡,每次回去都要村里的堂叔下山来背我上去。直至哥哥结婚,仍旧没通车道,回乡那次是哥哥背了嫂嫂上山的,演绎了一段山村爱情的浪漫故事。而今一条路已修到离镇政府约16公里左右的三坑村村前。半个多小时后,到了村口,一块写着“三坑——革命老区村”的村牌赫然在目,而村口的那棵迎客松老树苍颜,似乎也绽了笑脸,阳光下微微摇动如臂般的树枝,欢迎久未归家的亲人。

进入村庄,一向话语不多的堂姐忽然成了一个雀跃的小孩,她一会儿快步跑到几座比较破旧的老厝,探头看看里面熏得乌黑的四壁和墙上零星挂着的“藤篮”,一会儿摸摸那些土砖垒成的已经倒了大半的墙,和屋前那棵枝丫光秃叶子零落的老树,喃喃自语,都变样了,记不得了。一会儿迎面碰上阿婆阿公模样的就涨红了脸大声和人招呼,三婶婶,是我啊,我回来了。堂姐从小在三坑长大,直到外出打工才离开老家,苍山碧水老屋,黄花绿树故土,一草一木,离开越久,走得越远,自然就越挂在心间。七弯八绕来到我们家老屋,凉风中,仅存的一间房子和叠得整整齐齐的瓦片,还有一畦摇曳着油菜花的菜园,依旧默默无言温和朴拙迎接我们。堂姐又如数家珍介绍,这间房那时是我们家的厨房,这里是堆柴火的地方。这里,梳着一头乌黑发亮、一丝不苟的头发的阿太当年常坐在竹椅上,给几个孙子孙女“讲古”絮叨……她对着一片空地却如还似看到当年般指指点点。

“新屋会有的,茶园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村书记爽朗地笑着,打断了我们的思绪,大踏步在前面引路带我们又上车去看茶园。他介绍说,三坑村海拔一千多米,山高水冷风大,云雾时常缭绕,种植茶叶的地理条件非常优厚。的确那天虽然是晴朗天气,山里气候却有些清冷,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舒爽无比。“看,瀑布!”村书记把车停下,指点我们看。从远处望去,这个瀑布从山顶蜿蜒倾泻而下,犹如一条细白的长绢。而且奇特的是瀑布群呈阶梯状,每隔10米左右就有一个瀑布,从山上连绵而下,一共有九个小型瀑布。老家人把它形象地称为“九层岩瀑布”。这是个因地势落差形成的瀑布,最后清澈的泉水倾泻而下,溅起水花,在底部形成一个水潭。

水转山也转。到了!在海拔足有1448米、号称闽南第二峰的鹅公冠上,有一片正在开垦和建设中的白芽奇兰茶园,朱书记给我们看他手机里茶园的图片,青蓝的邈远的高空,土黄的沉实的大地,还有那一株株微绿的茁壮的茶苗。朱书记说这是他从2013年开始就种下的茶的梦想。而今在海拔稍低的地方已经有了成片的绿色的茶园。更妙的是山上那片绿幽幽的湖,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不杂一点儿的其他,只清清的一色,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朱书记说,他给湖起了个名字,叫天湖。而茶园,就叫三坑村阳茗茶园。湖和园在我们的眼前,仿佛看到了数百年来我们三坑的先辈们在这里和和睦睦勤恳耕耘、相亲相爱繁衍生息的情景。三坑村实是先民和后辈子孙们农耕读作的风水宝地啊。

眼前又现出先前的情景,父亲翻出珍藏的一个本子,郑重地给我们看他写下的一篇,名曰《三坑三字经》:“三坑村,早有名,大糯米,专而纯。大捆烟,大袋茶,养大猪,源源流。一个年,收一冬,喝红酒,焙火笼。头自剃,烟自锯,赶县圩,全免去。遵祖训,勤劳作,众牢记,耕与读……”结尾处父亲恭敬地署上:愚村民敬上。山坑是父亲心中一个神圣的地方。乡情总是如胎记一般,成为每个人生命的一部分并时刻相随,永远不离。

又到了4月份,老家满山的茶树最美的时节。清凉的春风中,我走在我的父辈、长辈,我的乡亲们走过而今依然在走的山路上,憧憬着再去看家乡的那片绿幽幽的湖和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