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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站立

作者:▱黄水成 来源:闽南日报 时间:2018-02-01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午后的阳光在墙上一节节拉长,又在老宅的门缝里,被风搅得摇晃不定,一片片变窄、变轻、变薄,冬日的光阴一寸寸退缩在寒风中。

天更高了。一行轻盈的翅膀,诗歌般地向天际飘去。

巨大的安静淹没了村庄。屋埕边晒衣杆上的旧被单,飘出老阿婆的生活底色,她蹒跚的背影,把村庄推向摇摇晃晃的历史深巷中。那排没有耕牛的草垛,给村庄留下大段空白,炭化的稻草旧得令人心疼。

枯枝与落叶,被风晾轻了翅膀,在打谷埕上团团旋转。只有墙头那株野草还在和季节作最后挣扎,弯垂的枝条,在村头院墙外投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树经霜的果实,压弯村头那两棵老柿树高傲的头颅。成群的喜鹊以及乌鸦都安静了下来,它们的长喙啄透了天边的夕阳。

没有脚印的石阶,苔藓都长出了思想。蜘蛛赶上了好时光,还有野草,在村庄通往田野的沿途布下一道道哨卡。

被父亲汗水浇透的坡田,水稻第一次缺席。父亲曾经的誓言在泥底的草根疯狂传播。

粮食奔跑在运输线上,田中央那片金黄色,今天成了少数。该落幕了,成片的狗尾巴草奔跑在季节的道场上,只有沟渠边那丛野菊花在风中泛出会心的笑意。

进山的小径消失了,再也找不到童年的入口,村边的山林自由地回到了童年。马尾松、针杉,连同那些小杂木,一直朝山脚下探过身来,没有柴刀斧头的把守,它们恣意地长出原来的模样。

白鹭在树梢上建起它们的村庄,退耕的田野成了它们的私人会所。连片芦荡重新占据滩涂,苇莺还有鹪鹩,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引吭高歌。鹭丝、水鸡以及白秧鸟,在沙滩上留下宝贵的词语。平静的水面成了几只野凫的芭蕾剧场,还有苦楝树上成群的麻雀在纵情飞舞。村庄转场的背后,原野正在进行一场宏大的叙事,寂静而辽阔。

时光如溪流奔走。漫山的芒草齐刷刷地站成一片,以沉默的符号在掌声与鲜花之外等待一场检阅以及等待季节伸出一把长长的刀,像老皇历一般从墙上一张张割下来。一回头,满面芒花飞来,生活的谎言纷纷跌落在风里。

分别再重逢,到处是匆忙的脚步。在故乡这个原点上,我,还有你们,都成了旅行者,唯有它们,在收获自己的果实。哦,不,它们也是旅行者,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旅行,而我,则像一棵移动的草。我们都在旅行,都是过客。俯仰之间,才发现,在这个冬日,第一次和它们如此平行地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