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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关上下

作者:黄水成 来源:闽南日报 时间:2017-03-03
编辑:朱国文 点击数: 字号:

站在雁门关上,一时浮想联翩。脑海中闪现一幕幕历史的片段。

你看,眼前刚过去秦帝国的三十万大军,一直朝大漠深处走去,他们把大秦帝国的版图延伸到阴山之北。天地是个大舞台,刘邦也率三十万大军扑来,却被困在一座山头上,灰头土脸地回来。不止他们,李牧、卫青、霍去病,他们都来过,大军纵横捭阖,他们强劲的生命像一支离弦的箭,带着人生的辉煌穿越这无边的草场。

时代把这些英雄推到风口浪尖上。这些大汉的好儿郎功垂史册。然而,翻过另一页就会看到另一组历史镜头,一队队迎亲人马,吹吹打打,抬着一顶红色小轿子,轿子内坐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大汉公主,北出雁门向大漠深处走去。她被狠心的父亲选为和平的使者,远嫁匈奴和亲。从此,长安锦绣成堆的美景成了永远的记忆,是福是祸?胡弦上,知音绝。大汉帝王隔三岔五就送一个女儿到单于的王庭,把一个帝国的和平寄在一个个女人身上。土地与财富,人类一刻也不曾停歇过你争我夺。后来匈奴人走了,另一拨突厥人来了,再后来是契丹人、蒙古人,他们都来了,在你来我往之中,历史的车轮把这片高原碾得特别厚实。

雄关漫道,在夕阳的余晖中,远远望去,雁门关泛出红的历史底色,一片金黄。遥想当年胡汉相争时,何等壮怀激烈。在这民族与民族的生死存亡角力中,雁门关外这广袤千里的大草原,就是一片最血腥的屠戮场。而历史为何总是选中这片广袤的高原平川作为它的舞台呢?大河山川,自古为天堑。雁门关外的巍巍恒山,东有太行,西有吕梁,黄河九曲从脚下穿过。东面燕山山脉延绵至渤海之滨,西面六盘山、贺兰山连起西北的祁连山脉,南面是横亘千里的秦岭山脉,唯有北面是个开阔的大草原。浩浩黄河几经转折,给草原予最丰沛的滋润,黄河九曲成就了最丰饶的河套地区,它像一块宝石镶嵌在蒙古大草原南部,熠熠生辉。

我想起这蓝色星球那条神奇的北纬37°线,沿这条纬线,多少崇山峻岭大江大河由西向东奔腾而来。沿这神奇的纬度以北,整个河套地区乃至阴山南北,北至贝加尔湖、天山和阿尔泰山脉以东,大兴安岭以西的广阔天地,都是上苍送来的最肥美的天然牧场。在这片广阔天地间,剽悍的马背民族驰骋在蓝天白云之下,把马奶酒酿成白云一样的歌,四季牧歌飘过阴山南北。而在这条纬线往南的关中平原,山西盆地,黄河中下游平原,乃至长江南北,四季雨水充沛,江河湖泊星罗棋布,适于精耕细作。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沿黄河起源的华夏文明在这条神奇纬线的南北,衍息着两个不同的族群,衍生了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两种耕作方式。两个族群驰骋在不同的历史舞台上,有着不同的历史文化与民族秉性。

在蒙古大草原这片地球隆起的高原上,游牧民族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这种靠天吃饭的日子,丰年时节,风吹草低见牛羊,牧民们日子丰盈而从容。若是赶上荒灾,牲畜尽去,日子惨淡如云,难以为继时,掠夺就发生了。先是发生在不同家庭和部落之间,最后发生在不同族群之间,从小打小闹发展到规模战争,这种战争催生了部落的联盟与统一。草原上的战争从没间断过,谁做大了,谁就是草原上的英雄霸主,他就可以在草原上发号施令。这些零散的游牧民族被一个号令可以集中起来的时候,就会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这股力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携万钧雷霆,风卷残云般向某个方向扑去。比起游牧居无定所的驯养方式,自给自足的农耕就稳定得多,人们在土地上不断开垦与耕作,财富得到不断蓄积而充盈,促进商业文明与小工业发展,一个个初具规模的城镇不断地形成,就有了一个个富足的城堡。两条不同文明轨道上的族群,越走越远。北边是饥肠辘辘剽悍的游牧族群,南边是富裕充盈的中心帝国。掠夺已不可避免,先是小规模试探性的骚扰与掠夺,一次次得手之后,逐渐发展到规模掠夺,这些草原骑兵如疾风劲草,所到之处,屠城、烧杀、劫掠,城池被洗劫一空。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空了,边关危急,一封封八百里紧急军情连夜传到长安!伴随滴滴更漏,长安宫的主人一次次被惊醒,他辗转反侧,苦思良策,他,彻夜失眠了。

南北两个族群就这样交手了。雁门关外烽烟四起。

从山海关到嘉峪关,胡汉交融地方,几千年来从未消停过。就在这你来我往的不断碰撞中,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进行一场又一场殊死的较量。而历史的车轮也总是在这此消彼长地前进。南北双方力量发生改变时,雁门这些雄关险隘就成了南北对比的历史支点。历史的天平就随着水涨船高向某一方倾斜。

大国兴衰,如大湖蓄水。雄关险隘,大江大河从未挡住历史的脚步,它并非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那是上苍留在人间的一条分水岭,考验人类智慧的一道关卡,每一次被冲破,都是一次民族碰撞与消融的过程,那是钢与铁融为一体的一次淬火,待到温度冷却时早已分不出你我了。匈奴人、金人、蒙古人、满族人,都在一次次的历史漩涡中,在中华文明史上写下他们的一笔。

纷争终会息止,尘埃落定时,已不见这些驰骋的身影。伟大与渺小,胜利与失败,荣光与耻辱,都随着时间这只无边的推手,一起走向最深广的寂寞,只有眼前这入寂的原野,还有这大片的凄凄原上草,依旧在寒风中诉说岁月的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