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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是一双张开的翅膀

作者:黄水成 来源:闽南日报 时间:2017-02-08
编辑:朱国文 点击数: 字号:

新春刚过,到处是送别的祝福。年过得真快呀!这么一晃就过去了,又开始新一年的漫长旅程。而我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年前,停留在年前回乡看望母亲的那一刻。

记得年关随着街上的脚步声一块密集起来,年年如此,笃笃笃、笃笃笃,到处都响起拉杆箱的声音,满耳喧嚣都是返乡的脚步,如春风,一阵阵拂过心头。

年前那次回乡,正好赶上母亲“清坌”。母亲披盔挂甲般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在屋内扫灰,她扫完屋盖扫墙面,扫完厅堂扫厨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个不停,母亲忙个没完,恨不得把瓦盖也翻一遍。

我看母亲忙得很有节奏,清扫过后开始擦洗。现在流行刷子、洗洁精这些工业品,用起来简单,高效。母亲却似乎停留在她的记忆里,也不知她从哪儿拔来几捆节节草,晒干在屋外。节节草像席草,它像竹子一般一节节生长开来,但却少那份韧劲,脆且不耐磨。然而节节草粗糙,比老瓜瓤还糙,用它来洗涮旧家什正合适。母亲用节节草擦洗小木桌,小板凳,长条凳,脸盆架和旧门窗之类的。这些实木旧家什被母亲擦拭得像映红的肤色,能让人看清原木的纹理。虽说有些家居是不能随便擦拭的,但母亲不这么认为,她说除尘去垢,擦得亮亮的,才有年的喜气。

母亲在屋内忙得团团转,很有条理,她从大到小,从外到里,先难后易,一件件抚摸过去,她的手简直能拨弄到岁月深处。你看,母亲擦完门窗擦灶台,擦完灶台擦锅鼎,忙完这些她一头钻到里间的大立柜里,把里面整整齐齐叠好的被套、床罩还有粄巾一一找出来。粄巾只有年节才用得着,母亲把它收拾得很平整,打开它们就像翻页发硬粘连的牛皮纸,颇费些功夫。母亲把粄巾、粄架还有粄笼通通泡在水里,然后又从另一个立柜里翻出一大笼盘碗勺筷泡在大盆里。这些盘碗勺筷几乎洁亮如新,它们在母亲的立柜里守候近一年了,只有到过年时,才会被重新派上用场,它们被老主人重新清洗晾晒。

其实家里很干净,母亲常年独居乡下,总是不停地收拾,把一座空荡荡的老祖厝收拾得井井有条。然而母亲却总嫌不够干净,年关一到,她总会重新收拾一遍,不放过家中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件家居用品。看着母亲忙里忙外的身影,我感觉她像一只守巢的老鸟,虽不能远行,但她一刻也不忘打理自己的巢,把巢清理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远飞的“小鸟”。

鹳是每年候鸟迁徙大军中的一员。有意思的是,迁徙的目的地还是鹳鸟夫妻“鹊桥会”的浪漫之地,它们会在同一地点,同一个旧巢再次欢聚,先到的鹳鸟会重新打理凌乱的巢穴,铺设温暖舒适的小窝,然后每天对着天空瞭望,开始耐心等待,随时准备张开翅膀迎接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归来。

街上又响起笃笃笃、笃笃笃的拉杆声,还有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那是离别的声音。朦胧中,我分明看见有一双手一直朝远方挥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