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 赞

文：杨文海 诵：雁和鸣

记忆中的家乡枫林，是那么神奇，那么壮美!绵延逶迤百里，莽莽苍苍，洋洋洒洒，层层叠叠。挟翠竹，卷青松，盘山巅，绕古镇，望不尽边的枫海。

坡地上，峡谷里，幽径旁，瓦舍边。沟壑、溪涧、岩罅、崖壁……无处不有枫枝扬头，浓妆艳抹。

村口那株百年枫，树脖子五六个人合围不拢。树头青苔裹身，树皮粗糙，透青带润，皲裂溢脂。树有十层楼高。树冠像把大伞，一遮足有半亩地。树四周的地上布满干枯腐烂的枫叶。泥土松软，一脚下去，踩出一个个深坑。枫香腐草润土的气味直冲鼻子。露出地面的树根，有粗的，粗过大木桶;有细的，细过镰刀把。树根两根或三根扭在一块通力往外钻。有的根朝地面拱起，弯曲像管道，形成了根的圈圈。少时和伙伴们放牛。大热天，把牵牛绳拴在树根上，牛或站或卧，在悠闲反刍。我们爬树，钻根圈……在凉风习习的树荫下，小伙伴们尽情玩耍。

树根延伸很远很远，半里外的圳沟边，还挂着它的根须。根不管扎向哪里，露出地面的便长出一丛丛小枫枝，齐刷刷地朝天昂首，摇着叶儿，祝福生命，感恩大地!

从皲裂处溢出的凝成黄晶晶的脂团，是枫油，味香扑鼻。枫油在化学工业中，用途广泛，它的特性就是“定香”。不论哪种香料、香剂，一与它掺和，它就把那芳香聚集凝固下来，不易散逸，永葆芳香。

巨无霸的枫树被尊为“树神”， 山民对它顶礼膜拜。树下有座青光岩精雕细凿成一米见方的神龛。偶有燃香烟雾从神龛里飘出，打老远都可闻到。后来大枫树经历了磨难，苍凉凄逝，也带走了我充满童趣的岁月。

深秋，高山低坡，岱峦崖嶂上红叶缀满，遮没了枝枝丫丫。红艳艳的，像熊熊的烈焰;像火热的旗帜，流丹溢红。风一过，掀起红波赤浪，流光溢彩。在绿竹青松的群山上，红叶簇簇，万千绿中点点红，分外妖娆。唐人鱼玄机吟有“枫叶千枝复万枝”的佳句;金人董解元“丹枫索索满林红”的绝唱，何等壮观!但他们恐怕描绘不了家乡的枫红吧。

如果说，枫的秋是一团火，那枫的冬、春、夏则是情、是诗、是画。冬初，枫叶你一片、我一片纷纷扬扬地落下，飘零。老叶不知疲倦地为新叶开拓新天地，让位给新生。年复一年，岁岁如此，延续了生命。落在地上不伤感，不喟叹，“化作春泥更护花”。霜天，虬枝盘旋的枫树，枝骨铮铮，黑黝黝的蕴锐气傲风霜，就像大画家笔下的山水画，铁骨铮节，凝练庄重。

春寒料峭，枝头不畏霜侵雪蚀竞相吐出小苞芽，耸起毛茸茸的浅绿色的尖尖角。吻着春雨，舞着春风，唤回春天。青山、村舍、流水、荷塘……清新明亮。天地之间雾气絮漫，绿枝秀丫，风光旖旎。

蝉鸣夏至，枫叶蓊蓊郁郁，油绿葱茏，拥拥簇簇，微风轻拂，碧波荡漾，此起彼伏。诗情画意自在其中。

家乡的枫，太平常了。连你自己也觉得平淡无奇。普普通通的树，没有鲜花那样绰约华贵;没有瑞草那样娇柔婀娜。普普通通的叶子，没有妩媚娉婷，没有矜持雍容。在树类中，它是平常的，不修饰，不用矫揉造作。平凡是它的特性，自然是它的风韵。

宋人戴复古在《怀徐渊子》有句“菊花到死犹堪怜，秋叶虽红不耐观”。我以为，丹枫唱晚，还是出了那份力，尽了那份情。应得到讴歌，受到礼赞。

    （该朗诵作品已发表在福建省海峡朗诵艺术团公众微信平台“我们朗诵吧”第29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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