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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 :文化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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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堂旧景

    作者:◎罗龙海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14-08-25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早些年,老婆还在乡下,我单身在县城,单位又没有食堂,因此,吃饭就像打游击,打一餐换一泡,一年下来,仅有几条街道的小县城只要有好吃的地方差不多趟了个遍。正当自己颇为这般的“移动餐桌”每日里为“何所举箸”而踌躇不安时,有位老乡告诉我:有三处食堂,既方便又便宜,政府机关大院内有二,机关大院外有一。

    既然是政府机关大院的食堂,卫生情况当然会比街道边的好吧!那时,电视上常常报道地沟油的新闻,总是让人提心吊胆,为了增强抵抗力,我还特意跟一位老兄去了县防疫站注射什么甲肝预防之类的针剂,前后共五针,屁股挨了好几次疼。也不知道这些针剂到底有没有起作用,反正针是打了。当然,后来一直也没有因为长期在外边吃饭而惹出什么毛病。

    按就近消费的常理,先外后内,就在老乡告诉我的当天,就餐的时候我就来到政府大院“外一”。一到该处,大门开阔,大厅宽敞,身着制服的城管员,穿便装的公务员,背书包的学生,腰扎毛巾袒露上身的三轮车夫,拎着人造革袋子进城办事的乡下农民,南来北往的旅客,说普通话的客家话的闽南话的还有听不懂的外地方言的都有,一餐未毕即可阅毕社会上的各色人等,览尽百般人生吃相,十足一个大众食堂。刚开始有些好奇,孔子有感于朝臣“道不同不相与谋”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我们普罗大众“道不同却不得不同桌为饭”:我吃我的菜你吃你的肉,我举我的瓷匙眼望你的汤,你不言我不语,各自静悄悄地进食,才不管你呀我呀素未谋面素昧平生什么的。不痛快的就在于我面对猪蹄磅大块朵颐时桌子对面的却在使劲地捭鼻涕,我努力克制着恶心之感而侧边的姑娘却忍不住皱眉低头吐口水,初到食堂时原本有一种举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感觉顿时一扫而光,猪蹄筋再也嚼不出滋味。再者,本食堂的菜都是灶台那边煮好了十样八样的摆在服务台上由着你自个儿挑选再由一个阿姨操着铁勺子装的,米饭却是各自到大厅角落的大号电饭煲去装,每每看到如下情景:姑娘拨开表面较硬的一层饭挖掘金子似的捡底下的热饭一小团一小团地装,壮汉呢则是左手端碗右手持饭铲一铲半碗一装再装层层加压抹尖成蒙古包,老人家出手显得慢悠悠地盛了一点饭那饭却粘住饭铲使劲在碗沿上敲敲敲突然喷嚏袭来饭铲上的饭没敲落进碗而碗里的饭却又跳回了电饭煲……

    心里就嗟叹食堂呀食堂呀食堂,“食”字下边藏着一个“良”,看来这个“良”字早被压在顶上的一撇一捺两只脚给踹坏了;“堂”字中间有个“口”,“口”下有“土”,口土相连,能有甚么好滋味?身处其中,没滋没味的不是你,还会是谁?但是因为便宜,虽然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可对于我们这些出手无法阔绰的工薪族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吃饭地方,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上面说的那种恶心的镜头是偶尔出现,而不是常态。除此侥幸,别无他法。况且,我读小学的儿子后来也自个儿来到这里吃饭,食堂的叔叔阿姨对他总是好声好气的,让从不挑食的他感觉良好。因此之故,当只有碰到这里饭菜售罄的情况时,我们才蹩进机关大院内的小炒部。

    机关大院内的两处食堂经营小炒,口味风格相差无几,但是较之前者情形似乎上了个档次,——饭是用铝铁盒蒸熟的方块饭,由老板装好端给你,菜则任由你自个儿选定再现炒,甜咸酸辣也可任性所需,尤其是苦瓜汤豆腐汤鱼头汤都是任选现煮,不像外面食堂的一大桶紫菜蛋花汤随便大家装。小炒部的场地明显比外面的食堂大厅小了很多,大风扇抽油烟机与燃气猛火呼呼作响,厨师当堂炒菜铁勺敲着铁锅兵兵砰砰,气氛热烈了许多。来这里吃饭的人员明显单纯了些,没有大院外食堂那么杂乱,绝大部分是县直机关的工作人员,相互认识的人多,话语交流也多,未婚的年轻人占的比例大,就餐高峰时食堂里充满了青春活力,年轻人放浪形骸的举止与无所顾忌的笑声,让我每每有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的感觉。有时饭毕付钱,老板却告诉你有人替你付好了,原来食堂乃五湖四海之地,一不小心就让熟人或者谋面不久的朋友给“客气”了一回。也不必愣怔太久,逮住机会悄悄“回敬”一下就是了,于是从牙签筒里倒出一支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骑上了旧单车,车子吱吱呀呀响着穿出大院,在饭菜往肠胃蠕动的时候汇入大街的人流。

    倘若这时候是华灯初上的黄昏,街上凉风习习,饭饱风凉的愉悦舒适感觉真是非常美好,屁股底下的破自行车仿佛不是从黑市街折价买来的旧货,而是从轿车商行里精选出来的世界名牌,白天下乡的劳累和在食堂里产生的各种哄嘈杂乱的感觉逐渐烟消云散,自觉已经全身心融入小城的霓虹夜色之中。然而,那时开始流行卡拉OK,街道两边到处悬挂着歌厅(多为酒楼兼营)的广告牌,弄得整座小城都在唱歌似的。有时正惬意走在大街上,突然被街道两边高处传来的类似牛吼马叫声吓到,搅坏了浏览沿街美景的兴致,刚刚融入县城夜色的身心受刺激而猛然收拢起来,蜷缩成一个独立体,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我相信这些酒楼其实也是食堂的一种,只不过吃的东西多了一些,但是凭什么他们可以在这里消费的时候边吃边做叫兽,而不顾旁人的感受?!斜眼望去,酒楼巨幅招牌下,总有三五成群的绅士淑女吆吆喝喝地在酒楼门前出出入入,嘻嘻哈哈的由小汽车迎来送往,故作斯文地握手欢迎,抑或是酒气熏天地挥手道别,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常常被这类人拉拉扯扯地占了大半个,街道就像是他们家的走廊。我的自行车和行人只好小心避让,憋屈之后是恼火,这是什么场所呀彻夜的卡拉不绝OK不尽,不停地制造着城市的喧嚣?

    于是,“酒楼”两字如梗在喉,不能不拆而解之:“酒”字从“水”,主“酉”,“酉”为鸡,看来喝水为次,吃鸡为主,这从“酒”字造型中“水”所占的位置和分量就可以看出来了;“楼”字从“木”,寓示位居高处,远离土气,主“娄”;“娄”由“米”“女”合成,不言而喻此“米”非地里长出的大米,而是以“女”字为基础再衍生出来的另类食粮,从酒楼出来者“酒足饭饱”,意兴阑珊,而非我辈仅只“饭饱”而已——相差何止一半!因此,走在熟悉的大街上,认准方向之后,最好是闭目塞听,否则,徒生闷气。

    有位经常下乡的领导朋友说过一则趣事:某日到乡下,晌午进食堂,问一端菜女,何处“洗手间”?女曰:汝欲洗手乎,把手伸过来,我用瓢舀水,为你淋洗之。朋友见状,知其误会,改口问“厕所在哪里”,才得以明了去处,才得已畅解内急。倘在酒楼,言必称“您好谢谢久仰幸会”之所在,何至于此!谨以此轶闻为食堂与酒楼分类,嬉笑一下,聊示区别。

    如今,大众食堂的年代一去不复返,快餐店替代了它,卡拉OK厅也早都提档升级了,取名动辄“钻石”,要不就“至尊”、“金典”什么的,挺吓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