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 :文化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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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和饮食
“饮食是人生中难得的乐事之一。”(《论肚子》)林语堂对于饮食有许多自己的论述。林语堂把肚子称之为无底洞,只有不断地往这个无底洞填塞东西,人生才有基本的满足。而把往肚子填塞食物提升到一个高度,那就是人生的乐事了。饮食无关庸俗,饮食本身就是社会的风景和存在,“民以食为天”已经昭示了饮食对于人的重要性,能吃能拉能撒也就是人生感觉的乐趣之一,并且事关重大。
林语堂把饮食推崇到一个高度。“中国人对于快乐的观念是‘温、饱、黑、甜’——指吃完了一顿美餐上床去睡觉的情景。”(《论肚子》)这样的情景很容易让人感受到衣食无忧的快乐,这份快乐足以影响和延伸一个时段。在于林语堂看来,饮食不仅仅是快乐而已,食物与性情有着密切的关系。“假如食欲满足了,麻烦就少。”(《论肚子》)有许多的麻烦就是因为食物,古往今来,有多少纷争是因为食物而起,毕竟关乎人们的生存和发展。原始社会中从生吃到用火是人类的一大进步,对食物的追求和猎取不仅仅让人类多了众多的求生途径,更是让人类延续和生存的基本保障。人类就是因为对食物的渴望才从爬行转向直立行走,从野蛮逐步走向文明。
“朋友在餐席上的相见是和平的相见。”“他们不但是在杯酒之间去解决纷争,而且也可以用来防止纷争。”(《论肚子》)饮食的发展逐渐改变了仅仅果腹的功能,人情往来,人际沟通,社交等等诸多场合,饮食扮演的角色日益重要,成为人际关系重要的润滑剂,“在中国,我们常设宴以联欢。”(《论肚子》)其实不仅仅在中国,到处都可以看到饮食的身影在人际之间的游走滑翔,餐饮不仅仅是提供人们获得生命存在的热量,多少的悲欢离合,多少的交易合作都在饮食之间上演,成为不断变换角色和主题的现实戏剧。
林语堂对饮食的精辟分析不仅仅是置身于外的观看风景,林语堂把饮食融进自己的生命之中,他对于饮食的追求达到了无暇或者不屑顾及斯文的程度。“所以对于饮食就不固执,吃时不妨吃得津津有味。当喝一口好汤时,也不妨啜唇作响。”(《论肚子》)林语堂面对美食,还原了自己的本真,揭下自己的面具,他率真地体现自己的热爱,可以说林语堂用汤匙把虚假击得粉碎。他甚至把饮食作为评判他人的重要标准之一,“倘要试验一个人是否聪明,只要去看他家的食品是否精美,便知道了。”(《食品和药物》)可以想象,林语堂到了某个人的家里,不是看家具,不是看字画,不是看书房,而是径直走到厨房,掀起锅盖看看锅中的食品。
把饮食视为人生难得乐事之一的林语堂是个美食家。“在我个人,食物哲学大概可以归纳为三事,即新鲜,可口和火候适宜。”“食物的口味在酥嫩爽脆上,完全是火候关系。”(《食品和药物》)这样的说法如果说还仅仅是理论的高度,那么林语堂对于具体菜肴的点评则是经验之谈了。“笋烧猪肉是一种极可口的配合。肉借笋之鲜,笋则以肉而肥。火腿似乎最宜于甜吃。”“凡是用蛤蚧之类所做的汤,其要点是不可过于油腻。”“真正的甲鱼汤应该煮得极浓,乃中国广东菜中的美味。”“猪肚是我爱吃的。牛肚有一部分也很好吃。如以肚子下面,或将肚子加在别种汤中一滚即离火起锅,其爽脆不下于生的芹菜。”(《食品和药物》)这些还仅仅是林语堂纵谈饮食中小小的部分,但有了这些妙论,就不会有人怀疑林语堂是在空谈了。恍然之间,我们似乎看到林语堂一手筷子一手汤匙在那指指点点,宛如美食大赛的评委,在指点佳肴美味。
“两脚踏东西文化”的林语堂自然也没有忘记对中西美食来番比较点评。西方的食物,虽然有林语堂喜欢吃的蜜露瓜,生吃芹菜法,英国式的红烧牛肉等等,但林语堂也坦言欧美的烹调有着显著的缺点,汤的花色稀少更让林语堂意见不少。行走世界各地的林语堂在慰劳了自己的肚子,尝遍了多处的美食之后,依然是无法忘怀中国的美食,他把吃中国菜列为人生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我要一位能做好的清汤,善烧青菜的好厨子。”(《八十自叙》)这样的愿望隐藏了林语堂浓郁的中国情结。想起林语堂在晚年用方言诗回忆和描述家乡的民风民情中写到的“胪脍莼羹好,呒值(不比)水(田)鸡低(甜)”(《说乡情》)“胪脍”用闽南话讲就是“罗HEI”,也就是小螃蟹,小螃蟹没有什么肉,只好炖汤,但还是缺少滋味,比不上“水鸡”汤甜。一句短短的诗歌,把林语堂对中华饮食爱好的源头拉到了故乡平和坂仔,这源远流长的温馨一直留存林语堂的味蕾和记忆,也就不难理解林语堂喜欢吃猪蹄面线、花生汤、萝卜糕,就是童年时父亲吃点心为他留下的半碗猪肝面线,也让林语堂时刻体会着许多温馨,成为林语堂内心永远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