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堡,作为历史文化的一个符号,已沉寂在现代喧嚣之中。但它却凝聚着历史的深沉厚重,延续着文化的根脉。小溪镇高南村的南山古城以其久远的建筑时间和特有的风格以及文化信仰而充满故事。

小溪镇被交汇的琯溪和花山溪分隔为三块,即城西区、城东北区、城东南区。古时有三大名城:牛头城、西山城、南山城。牛头城和西山城已被严重毁坏,而坐落在城东南区高南村的南山古城堡至今保存尚好,其中主城门——北城门及门楼、祠堂、街港、大部分古民居和城墙的古建筑基本保持原貌。

远眺高南村,背山面水,半山半水,不城不市,不喧嚣,不偏僻,是动静两相宜的地方。高南村境内有天马山、五虎山、狗头山、西牛坑、凤尾尖山、蛇舌山、龟山等山峰。在村的北山坡,有五个山脊由南向北伸向高南,古人称为五虎下山。在村里,古时候有古井塘、万金塘、黄潭塘、莲塘、荷莲塘、后帽塘、后帽土地公塘等七口古塘,如同七颗天上星星点缀在南山土地上,古称“七星坠地”。在村的前面,九龙江的上游——花山溪蜿蜒流过,直通漳州月港。明、清、民国时期,花山溪航道是平和县对外物资交流的主要航道,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

在这山与水环抱之间,有一片两头尖、中间大之月牙形地带,这里土地平坦、阡陌纵横、村落错落、鸡犬之声相闻,曾经的一座古城在书写着辉煌与没落。

秋日的傍晚,我行走在这座古城里,感受时光老人为它留下的不少岁月的擦痕和迹印。墙体暗黑,墙砖斑驳,夯土裸露,且有许多地方都坍塌落陷。那剥蚀的砖面上爬满着无数幽暗丛生的苔藓,皲裂的墙缝里生着苍黄的瓦松和野草,风化的夯土里长出虬曲的杂树和人为的家树,城墙石缝里挤满像龙蛇外盘的树根……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荒凉与破旧,而又仅有一线希望的是:那些杂草丛里,还有无数生命向上蓬勃发展的生机。此情此景,使人又不能不产生沧桑之感!

城堡是人为设置的一道防线,是守者对付敌者的一张盾牌。我在古城漫步,仿佛每一步都走在历史岁月的长河之中……暮色渐起了,历史显得迷蒙、幽暗又邈远,这城这堡的兴废存亡,在渐行渐远中又明晰了起来……

南山古城充满着一种文化和一种智慧。其始建于元末明初,后在明清时代进一步扩大、完善。至今仍保存着一座方形城寨,又名南山月寨。全城东西长200米,南北长150米,城门城楼保存完好,城门上有花岗石刻匾额,刻有“天岳培基”四大字,石刻门联“爽气西来,地转琯溪环月寨;明星北拱,天腾马麓壮金垣”22个大字,苍劲秀丽、字简意博,富含哲理。

“天岳培基”从字面上解释是:“天岳”,从石刻门联的内容看有天马山巅峰的意思;“培基”,就是筑基础的意思。《易经》里有一卦叫渐卦,告诉我们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勿急功近利。想要成功,就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从最基础的事情做起,最后到达事业的顶峰。中国有六岳,天岳、东岳、南岳、西岳、北岳、中岳。天最大,天岳为六岳之首,统管五岳(东南西北中)。人体有六脉,神州有六岳。六岳乃神州之精、神、气所在。很多天师只有到天岳来,将自己所修之德向天祷告,才能早成正果,就像当今歌唱家都想去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唱一样。他们所传播的忠、信、孝、悌已植入了我们民族的根系。

南山城城墙有二层楼高,坚厚无比,最宽达4至5尺厚,据传城墙上可放置“八仙桌”。城墙大部分与民房结合,城内为二层民房,外墙即是城墙,城墙地基全部用大粒鹅卵石砌成。由于明朝时期倭寇和土匪猖獗,所以,设计者在城内二楼民房设有瞭望、射击孔,以御贼寇。城外有一口月牙形的池塘——古井塘,也就是护城塘,长约250米,宽约25米,呈半月形,绕北城门一面,终年有源源清水不断流入。相传这一古井为妖怪魔窟,残害人畜,不知何年,来个法师,将妖魔尽驱入井中,上盖石板,以咒镇压。因之挖土填井为塘,遂成今之塘,妖魔不得复出为害人畜,故得名为“古井塘”。村民林石丁介绍,古井塘以前比较宽,现在比较窄。晚上坐在塘边,在月亮照影下,水塘里可以看到天马山,当地人称为“坐天马”“看天马”。池塘里面两边有旗杆,里面还有一口古井。古时候每年五月初五,都在这里举办龙舟赛,这种活动持续到20世纪40年代。

据考证,南山城系明清风格的古建筑群,有三街六巷九淹(排水口)。街巷路面皆以鹅卵石铺成,古香古色。林石丁介绍说,以前三街六巷里有一口井,在每年五月初五中午十二点,那口井井水会满溢出来。

一座城堡,总会让人想起一段历史,讲述一个故事。南山城有北东西三座城门,中央为林氏宗祠,林氏宗祠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约1398年)，是南山林氏二世一房祖昭然公为在朝为官、官居一品的南山林氏二世二房祖浩然公准备荣归故里晋谒祖先时建。该建筑属明清时代的红砖青瓦、上下两落两厢中天井式的古建筑。整座祠堂雕梁画栋,楹上名匠雕刻人物花草、飞禽走兽,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油漆描金,光彩夺目。屋面一色青瓦、屋脊飞檐,有彩瓷贴成龙凤、鸟兽、花草……光彩斑斓,气象雄伟。

据《林氏族谱》记载:南山林氏开基一世祖原甫公,字南塘,生于元仁宗甲寅年(1314年),祖籍河南,年轻时因不满元朝外族统治,参加反抗元朝外族统治的起义,任人民军工师职。兵败后,原甫公一人到处逃难,于元惠宗年间(约1354年),来到南山村安身立足,先给陈家富人帮工讨生,以逃避追捕。后来原甫公励志创业,在陈家祖祠边买了一片空地建房屋,围鸭室,养母鸭,开基立业,之后娶妻传衍子孙后代,至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已繁衍至26世。原甫公的后代建了南山城,当时人口最多的时候近1000人,城内繁华。后来,南山林氏后代还外迁至广东、浙江、台湾等地。

我想,南山古城能够保存得这样完整,是信仰和梦想支撑的善果。古城人信奉佛教,建有显威庙、关帝庙、镇南宫、义祠壇等。在城外的古井塘自古就有了端午节龙舟赛,俗称“爬龙船”。此项活动会期三天,初四日名曰“巡江”,俗称“划水花”,意指划水惊鱼。初五“午日节”,午前时分,名曰“招魂”。两艘龙舟,舟舷各蹲一排人划桨,桨分红、蓝两色,一舟一色泾渭分明。长幡上书“三闾大夫”,祭江前,桨划舟行,不紧不慢,魂幡挥摆,巡塘四周。初六日是决战,赛时,两舟拼拢,并排齐出,从“古井塘”东边,划向西岸。此时,群情激扬,吆喝声、锣鼓声、水声响成一片。

农历八月初八是“渊广圣王”王公谢安的诞辰日,古城人做“尪戏”三天,祈福平安。此时,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焰火光芒,时时照亮夜空。在这里,“尪戏”已经不单纯是一种祭祀、一种娱乐,它已然成为劳动人们感受文化、获取知识的舞台,已经成为寄托希望、释放幸福、享受和谐、追求梦想的精神崇尚。农历正月二十日是俗话说的“天穿”日,男女老少都喜欢出门寻亲访友,过家串户“出穿”,纳福迎祥,祈行好运。

站在夕阳下的古城,欣赏着凄美的古城风姿,听着留守村民讲述着村庄的衰落,耳畔仿佛传来房屋渐渐破落的声音。罗马哲人奥古斯都说过:“一座城市的历史就是一个民族的历史。”它就像一部活的历史,一幕幕、一页页记录着中华民族的沧桑巨变……我在想,南山城明朝就兴起,又因自然环境的改变而衰落,如不立即保护,不久的将来,将流离不见,化为尘土。

南山古城里面装着智慧,装着坚强,它见证了中国建筑史上的辉煌;南山古城里面装着生活,装着希望,古城人用特有的方式怀揣着梦想,创建着幸福。如今,在古城外,一座现代化的新兴城市正悄然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