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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 :文化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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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 亲

    作者:⊙罗奇伟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19-05-21
    编辑:庄玮 点击数: 字号:

    儿女是母亲心头的一块肉,如今,母亲却是我心头的一块肉。

    母亲是“童养媳”。听说那时外公家家境贫穷,不得以才把出生三天的母亲送到爷爷家来。当时乡下有个习俗叫“压花枝”,意思是指婚后迟迟没有生育,抱一个小孩先养,以后自己就会有孩子。神奇的是,父亲在母亲来了两年后出世了。多年后我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大父亲两岁。

    我们一直以为童养媳很苦,会受到各种虐待,而母亲却没有。爷爷家对母亲很好,把母亲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听说在母亲8岁时,外公家的日子渐渐宽裕,外公便想把母亲带回去,可爷爷却坚持不肯。母亲虽逃脱不了“童养媳”的命运,但她在爷爷家从不缺少爱,这也许是母亲命里的另一种幸运吧。

    可我所知道的母亲却是艰辛的。母亲在19岁那年与父亲结婚,很快,有了我的大哥。我大哥的出世让爷爷高兴了好一阵子,然而不幸的是半年后爷爷去世了。母亲是长嫂,全家的重担落在了母亲的肩上。母亲虽是妙龄,但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母亲看起来似乎比真实年龄还要老上几岁。积劳成疾,后来,母亲病了。在我的记忆中,有那么两三年,母亲隔三差五就要去村里的卫生所打针,母亲的病医生一时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只有靠打针才能减少痛苦。母亲打完针还要去田里干活,我们四姐妹吃、穿主要是靠母亲在支撑,没有她,家里的劳力就少了一大半。虽然痛,可是母亲却坚持着。

    母亲日出而作,日落却没有休息,回到家还要忙家务活,只有把家里的一切打理清楚,母亲才能安神休息。

    母亲虽然没读过书,可是她是个通情达理、极温顺的人。她从不打骂我们兄弟姐妹。在我的记忆中,唯一一次被母亲打,那是我六七岁时。那次我和两个伙伴去山上放牛,那时节山上的雪梨正好成熟,两个伙伴说我们去偷雪梨吃。于是我们三个就偷偷地爬上梨树,没想到这时雪梨树的主人正好来山上,我们被逮个正着。回家的时候,我看到母亲黑着脸,我知道事情败露了,母亲什么也没说,拿起一根小木棍就狠狠地往我的屁股打,而我却没有躲。打了好一会儿,母亲的手停了,我看到母亲的眼角泪花闪闪。如今我也当了父亲,回想起这件事,我更能体会当时母亲的心境。

    在我初中快毕业时,家境日渐好了起来,生活也比较殷实。家里盖起了新房子,不管从样式还是装修,在当时算是村里的首屈一指。大哥一家长期定居在厦门,大姐的房子也买在了福州,二姐虽然还没出嫁,可是也长年在外打拼,只有我还常年在母亲身边。临中考时,母亲对我说,儿啊,你哥姐都在外面,要不你去读师范,以后毕业回来就在老家教书。虽然那时我很想读高中、读大学,可是想想母亲辛苦了一辈子,我还是点了点头。后来我如了母亲的愿,真的考上了师范,也从事了教书这一职业。

    17岁那年,我离家到两百多公里的云霄师范就读。第一次从大山里走出去的我什么也不懂,人在无助的时候更容易想家,想妈妈。那时通信并不发达,想打个电话回去都难,趁周末的时间我跑到离学校不远的邮局去打电话。由于语言上的沟通障碍(我是客家人,讲的是客家话,后来接触的都是讲闽南话的人,自己的普通话也讲得不流利),加上自己紧张,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拨过去,营业员的一个小姐看到我焦急的样子帮我拨了电话。当电话一通时,话还没说出口,我就先哭了起来。母亲在电话那头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慌张了好一阵子,后来我渐渐平静了,剩下就是听母亲的安慰声。

    时间过得真快。母亲今年已经六十有几了,前几年,我们几个孩子都劝母亲不要再种田了,母亲是休息了两年没有种,可是母亲闲不住,今年又开始偷偷地种了起来。一年四季,母亲都要种菜,我和妻儿住在离老家六十多公里的县城,隔三差五,母亲就会寄一大袋她自己种的时令青菜。有时朋友来,妻子就拿母亲寄来的菜招待朋友,朋友们吃着这些环保、无农残的青菜都觉得特别可口。母亲还坚持养了两头猪,母亲说看到吃剩的饭菜倒掉挺可惜,所以就要养养猪,既可以把剩菜剩饭留给猪吃,还能锻炼身体。母亲除了养猪,还养了很多鸡和鸭,而这些鸡和鸭,母亲自己舍不得卖也舍不得吃,全部留给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前不久,我打电话回去给母亲,母亲说年初买回来的小鸭子,现在已经养了好大了,到端午节就会寄出来给我们。我听了心里酸酸的,母亲辛劳了一辈子,可是到现在她还不愿停下来歇歇。

    我总觉得母亲身上有无穷的能量,她的双手总能创造出让孩子们思念的美食。

    母亲酿的米酒,每每有人喝到母亲酿的米酒,都赞不绝口。母亲每年酿的米酒有两百多斤,这些米酒都被父亲、大哥、姐夫和我全部瓜分了,而母亲自己都不喝。我们有时觉得很奇怪,明明不会喝酒的母亲,为什么会酿造出这么好的米酒出来?其实我是不喜欢喝酒的,可是很多时候,母爱是无法拒绝的。看着母亲一勺一勺地往空瓶子里灌酒,有好几次我抢着说,“娘,我来装吧!”母亲摆摆手说,“我来就行!”后来我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坚持自己装酒。因为那是母亲对孩子的爱,那每一滴酒都是母亲辛勤的汗水,是母亲精心酿制的成果,更是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牵挂!

    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学会酿酒的,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喝母亲酿的酒。七八年前,家里请客,来了几个同事,仗着年轻,我喝了三大碗。后来我醉得一塌糊涂,第二天还头晕脑胀的。从那以后,我对母亲酿的酒有了一丝的敬畏。

    母亲第二拿手的是她腌制的咸菜,颜色金黄,吃起来有些酸,味道恰到好处。有人对我说某个地方的咸菜很出名很好吃,可是我尝过之后都发觉没有母亲腌制的好。以前在老家教书时,我经常请同事来家里吃饭,大家什么都不要,就要来我家吃大锅咸菜饭,同事一次能吃好几大碗。现在,我偶尔回趟家,母亲都会把金黄的咸菜茎切成一块一块,就着几根排骨,放在锅里慢慢熬煮,那个香味实在诱人。母亲看我馋嘴的样子,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母亲做的粿也是一绝,像米粿、菜头粿、红糖粿、菜包等都是美味佳肴。母亲包的的粽子不仅外观漂亮,里面的馅更是香味可口,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如果让母亲当厨师,我想她可以变出更多可口的美食。

    母亲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她不经意的一句话能让我寝食难安。有一次正好出差回老家采访,中午有一小段休息的时间,于是我赶快抽空回家见一下母亲。闲聊中,母亲最关心的是我的工作,总是问长问短,怕我不习惯目前的工作,后来母亲说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掉下眼泪。母亲说真想去县城看看我现在住的环境,看看她的小孙子的学校,看看我的单位,看看县城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知道母亲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可是一想到母亲怕坐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前年母亲要去十多公里外的娘家,让我开车载她。临行前母亲说可能会晕车,果然路还没走到一半,母亲就头晕目眩,吐了好几次,可是为了去看看大舅,母亲还是坚持着。回来的路上母亲一路吐得都差点晕了过去,离家还几百米远,母亲实在支撑不住了,我扶着母亲下了车,看着她蹲在地上难受的样子,我的心都快碎了。而今,老家离县城有六十多公里,母亲那么怕坐车,一路上母亲能承受得了吗?我又能怎样实现母亲小小的愿望呢?为人父母之后,每每想起母亲这块“心头肉”,我总是倍感心疼,我该如何反哺我心头的这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