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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语堂和老舍

    作者:◎黄荣才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18-09-04
    编辑:庄玮 点击数: 字号:

    林语堂和老舍都是倾心于尘世生活的人,也都是幽默大家。林语堂倡导幽默,被誉为“幽默大师”,老舍则是被称为首创幽默讽刺长篇文体的作家。他们在生命之中的交集其他不论,在重庆北碚,老舍住过林语堂的房子,1946年,老舍到了美国纽约,和林语堂“颇有来往”。

    1938 年 7 月中旬,在九江沦陷武汉无险可守情况下,老舍随“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迁往重庆。据老舍先生自述:“ 8 月 14 ,我们到了重庆。”暂时住在公园路青年会里。青年会是“文协”在重庆的第一个会址,老舍与何容住在二楼窗口向阳的一间,中间一个九屉桌,两张单人床分放两旁,坐在桌旁可就桌工作。至 1940 年 8 月房屋被炸毁才离开,现仅存当年楼上的“青年会”三个大字残迹。

    1943年11月17日,夫人胡絜青携子女来到北碚与刚割治完盲肠的老舍团聚,一家定居在蔡锷路 24 号(现为天生新村 63号副16号)。与老向一家、萧伯青、萧亦五同住“文协”北碚分会的一座小楼。老舍在北碚期间,先后出版了短篇集《火车集》、《贫血集》,长篇小说《火葬》,完成了长篇巨著《四世同堂》的前两部《偷生》和《惶惑》。同时,还撰写了大量杂文、散文、诗歌,特别是他在“多鼠斋”中创作的《多鼠斋杂记》,更是成为他幽默散文的经典。舒乙在为“老舍旧居”展览的《前言》中说,在北碚的文学创作,是老舍“创作生涯的一个里程碑”。

    老舍先生在重庆北碚的故居(现天生新村63号)于2010年更名为“四世同堂纪念馆”,面向社会开放。这个地方是林语堂1940年回国购买的。1940年春,林语堂与美国一家出版公司签订合同,写作一部描绘中国战时风光的作品,从而于5月初离美回国,途经香港来到重庆,决定定居北碚。5月24日,林语堂乘坐的飞机抵达珊瑚坝机场,抵达重庆,得到蒋介石接见之后,于5月25日乘车抵达北碚。

    林语堂来北碚,第一个前来接待他的是老向,王向辰当年曾在林语堂创办的杂志上发表过作品,他的文章亦很幽默,老向微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大笑的声音热烈而爽朗,态度恭恭敬敬。林语堂同王向辰一见如故,当即王向辰带领他们全家,游览北碚市街,随后便请到一家酒馆进晚餐,以示为其接风,同时作陪的还有许心武、萧柏青和老向的夫人王太太。

    但没有想到,林语堂抵达北碚的第三天就遭遇日本的飞机轰炸北碚。从此也过上了战时生活,几乎每天都要跑警报,都要进防空洞。他们在北碚住下不过20多天,就在防空洞里躲了15天。不到一个月,就遇上了两次轰炸。

    林语堂感到很恼火,警报多,天气炎热,手中的书写不了,想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住下,继续完成书稿。王向辰知道了他的心思,便给他联系到缙云山石华寺,这里既可以避暑,也能防空袭,他自己的夫人因身怀有孕,也陪同前往消夏。林语堂移居石华寺,比起北碚天气凉爽,空袭仍有,但比起北碚亦有所缓和,林语堂一家也挖了自己的防空洞。但林语堂的女儿住不了了,不是因为石华寺的偏远,而是因为她们的责任感。林如斯和林太乙都在日记中讲到自己不能有躲在这里的特权,而是应该走到民众之中,招呼他们躲轰炸,担起自己的责任。7月31日,林语堂一家遭遇到他们回国两个月零五天之后的第三次轰炸,就是在这次轰炸中,林语堂的家也被炸毁了一个角落。房子修好的时候,林语堂再次出国,出国前,他把这处房子捐给了“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

    林语堂把房子捐给“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时候,给抗敌协会写了一封信。原信如下:

    敬启者,鄙人此次回国,不料又因公匆匆出国,未得与诸君细谈衷曲为憾。惟贵会自抗战以来,破除畛域,团结抗战,尽我文艺界责任,至为钦佩。鄙人虽未得追随诸君之后,共抒国难,而文字宣传不分中外,殊途同归。兹愿以北碚蔡锷路 24号本宅捐出,在抗战期间作为贵会会址,并请王向辰先生夫妇长期居住,代为看管。除王先生夫妇应住二间及需要家具外,余尽公开为会中器物,由理事会点查处置,聊表愚忱,尚希哂纳,并祝努力。

    弟与诸君相见之日,即驱敌入海之时也。

    此致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

    林语堂敬上

    八月十七日

    当时抗敌文协重庆会址被炸,正拟在北碚找房子,老舍召开一次委员会,宣读此信,大家认为这是林语堂的爱国之举,当场决议接受。此后,林语堂这处房子即为文协会北碚办公室,驻会负责人老舍,因此长住于此,处理会务。可以说是老舍拍板接受了林语堂的捐赠,而且老舍在此居住了六年,这个地方后来成为了老舍旧居。这是一栋一楼一底砖木结构的小楼。2000年9月7日被列入重庆市的文物保护单位,成为一处旅游景点。今天的“老舍旧居”,可谓是环境优雅的独栋花园别墅。但当年,却被老舍先生取名为“多鼠斋”,因当时屋内老鼠很多,成群结队,不仅啃烂家具,偷吃食品,还经常拖走书稿、扑克等物。然而,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老舍先生一面积极投身抗战文化工作,一面夜以继日地从事文学创作。

    这幢小房子,因为老舍在此居住期间,创作了传世的《四世同堂》等各种作品数百篇,近两百万字。它也代表了陪都时期重庆北碚的人文高地,以及那个时候的中国人风骨与中国文化精髓。因为这幢房子,林语堂和老舍紧密相连在一起。

    “我在北碚度过了7年难忘的时光。”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老舍之子舒乙先生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他在北碚的难忘时光,就是居住在林语堂捐赠的房子里。“我们住的房子,是文学家林语堂1940年购置的。8月林氏赴美,将房赠与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北碚分会。”舒乙回忆道——“那时家周围种满了竹子、芭蕉,画眉鸟的叫声好听得要命,到现在还常出现在梦中。”在北碚“老舍旧居”的小院里,有采访的记者听到舒乙先生梦中的鸟叫,看到了竹子与芭蕉,还看到了高大的梧桐与茂密的三角梅,看到了迎春、蔷薇、山茶、紫薇、枇杷、雪松、南天竺和重庆独有的黄桷树……淡紫色的鸢尾与粉红色的杜鹃正值花期。从北碚“老舍旧居”的竹子、芭蕉、梧桐、枇杷等等,想到台北林语堂故居庭院中的竹子,想到平和林语堂故居周边的龙眼、荔枝、柿子树、梧桐和曼妙西溪航道上打在五篷船上的飘飘竹叶,思绪可以牵扯得很长很长。

    林语堂离开重庆之后,他们还在美国见面过。林语堂的《吾国与吾民》、《生活的艺术》、《京华烟云》等著作曾经高踞美国“每月读书会”的榜首,而老舍的《骆驼祥子》翻译成英文之后销路非常好,也为“每月读书会”特别推荐。老舍于1946年到达纽约,据林太乙回忆:曹禺、徐訏、冯友兰、黎东方、黄嘉德都来了。徐訏和嘉德在哥大研究院深造,是我们家的常客。老舍、曹禺,也与父亲颇有来往。1946年,老舍和黎东方在我们家吃了圣诞节中饭之后,两人一起走了。史学家黎东方回忆道,他们边走边聊,老舍对去留问题举棋不定,黎东方劝他慎重选择。面对朋友的劝告,老舍说“我得回去,一家老小都在北平。”

    过了两三个星期,他真的回去了。等黎东方把消息告诉林语堂,林语堂半天没有说话。据林语堂的女儿林太乙在《林语堂传》里面写到“父亲对老舍的作品是钦佩的,他认为‘老舍是极少数能写道地京话的一位作家,他的文笔有北方的鲜明特色,活泼有劲’”林语堂对老舍念念不忘,1961年,林语堂在美国国会图书馆以《五四以来的中国文学》作了演讲,在演讲中,林语堂讲到“我特别怀念老舍,我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在抗战时和他在重庆见面,后来又在纽约聚首,我记得他在谈政治时的兴奋。”

    林语堂和老舍,在重庆见面,在纽约聚首的两个追求幽默的作家,他们曾经握手,然后分开。这时候,我想起了林语堂的一句名言“人生真是一场梦,人类活像一个旅客,乘在船上,沿着永恒的时间之河驶去。在某一地方上船,在另一个地方上岸,好让其他河边等候上船的旅客。”林语堂和老舍,就是曾经相遇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