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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语堂:琴操墓前一感慨

    作者:◎黄荣才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17-04-17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1934年3月28日,林语堂等人应东南五省周览会之约,出发西游。这性质差不多就是今天的文学采风活动,四十多人分成五路。林语堂、郁达夫、全增、潘光旦、叶秋原、申报馆的徐天章、时事新报馆的吴宝基去黄山,同去的为公路局的总稽查金甫。

    3月29日,林语堂等人游临安县玲珑山及钱武肃王墓。临安县在余杭之西,距离杭州约2公里,而玲珑山在临安县西四十里。玲珑山的得名,根据县志记载,是因为“两峰屹峙,盘空而上,故曰玲珑”,在林语堂的眼中,玲珑山的妙处,是在有石有泉,而有苏、黄、佛印的游踪,于夫禅妓琴操的一墓。苏、黄、佛印中的苏东坡是林语堂崇拜的人,而黄庭坚、佛印又是苏东坡的好友,他们三人演绎了许多友情佳话。林语堂自然也就爱屋及乌,认为这玲珑山有了这三个名士的游踪,自然多了许多文化的味道。

    “于夫禅妓琴操的一墓”这句话可不是可有可无,而是至关重要的一句话。因为琴操,惹发了林语堂等人的一番感慨。琴操墓在玲珑山寺附近,林语堂等人在老僧的带路下,到了东面峰头,过钟楼下,就来到琴操墓。琴操墓只有一抔荒土,一块粗碑,上面只刻着“琴操墓”三个大字。琴操是什么人?让林语堂等人在荒山之中寻迹。

    琴操是宋朝钱塘歌妓,大约在1074年出生,13岁时被抄家,做官的父亲被打入大牢,自己被籍没为妓!抄家时她正在家中后院弹琴,那把心爱的琴也让人给毁了!“琴操”二字原出自蔡邕所撰的《琴操》一书,以琴操为名,可见琴操的才气也绝非一般。琴操虽说是妓,但冰清玉洁,卖艺不卖身,红极一时。

    如果不是苏东坡,琴操再红极一时,恐怕要在浩瀚的历史烟云中留下声名也很困难,但琴操就遇上了苏东坡。当时苏东坡是杭州知府,琴操是当时红极一时的歌妓,苏东坡由王朝云引见结识了琴操。在交谈中,得知琴操不仅琴棋书画、诗词精到,还颇通佛书。经苏东坡点化,便落籍赎身,遁入佛门。明代谈迁《枣林杂俎》载,琴操后来成为临安玲珑山古寺的庵姑,苏东坡到临安访琴操。此事曾见于玲珑山寺院菜地里的那一块碑文之上。

    在毛子晋编的《东坡笔记》里,也有一段有关琴操的记载。苏东坡在杭当太守,知琴操颇通佛书,喜之。一曰邀游西湖,戏语琴操曰:“我作长老,汝试参禅!”琴操敬诺。子瞻问曰:“何谓湖中景?”对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何谓景中人?”对曰:“裙抱六幅湘江水,髯挽巫山一段云。”“何谓人中意?”,对曰:“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如此究竟何如?”琴操不答。子瞻拍案曰:“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琴操言下大悟,遂削发为尼。这段碑文证实了琴操是经东坡点化后遁入佛门的事实。

    琴操在玲珑山寺,开始时苏东坡等人曾去看望她。除此之外,面对古佛青灯感觉乏味的琴操,另外寻找自己的精神寄托,清静修身养心,研制“天水瓦壶菊花茶”?渡过了八年清净的岁月。偶然的机会,琴操获知朝云去世,苏东坡、秦观等被贬,感觉无助的琴操香消玉殒。在历代名人到玲珑山游览留下的百首诗词中,有26位名人为琴操写下了29首的诗词。玲珑山,因为琴操而得名,因为琴操留下更多的故事。

    民间的说法,当年琴操出家之后,苏东坡曾经去劝说琴操返回杭州府衙,却遭琴操婉拒。东坡醉卧石!是当年诗人吃了闭门羹后解酒消愁之地!林语堂和郁达夫爬山的时候,曾经看到这块石头,郁达夫在《西游日录》写到“最妙的是苏东坡的那块‘醉眠石’,在山溪的西旁,石壁下的路东,长长的一块方石,横躺下去,也尽可以容得一人的身长,真像是一张石做的沙发。东坡究竟有没有在此石上醉眠过,且不去管它,但石上的三字,与离此石不远的岩壁上的‘九折岩’三字,以及‘何年僵立两苍龙’的那一首律诗,相传都是东坡的手笔。”

    琴操如此声名远扬,但在《临安县志》却不见琴操的事迹,倒是提了一下琴操墓在玲珑山寺寺东。如此忽略琴操,让林语堂、郁达夫等人动了公愤,大家就在琴操墓前鞭挞了一番,说《临安县志》的编者毫无见识,时到今天,我依然可以想象得到,几个文人愤愤然的模样。

    当时同行的潘光旦是冯小青的研求者,林语堂是《桃花扇》里李香君的热爱狂者,琴操墓的简陋,让林语堂突然来个分工“光旦,你去修冯小青的墓罢,我立意要去修李香君的坟,这琴操的墓,只好让你们来修了。”这里的你们,指的就是郁达夫等人。林语堂发话之后,他们这一群人还在琴操墓前争论好久,才下得山来。郁达夫为此写了了四句诗“山既玲珑水亦清,东坡曾此访云英,如何八卷《临安志》,不见琴操一段情。”据说,郁达夫曾发愿将来要为其重新修墓筑亭,不过后来郁达夫自己英年早逝,这自然就不了了之。不过,如今回头看他们在琴操墓前的公愤和感慨,还是体会到他们的近情和真性情,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