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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红色记忆

    作者:◎黄荣才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16-10-31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有些记忆是有色彩的。在错陈的色彩中,有条记忆的链接以红色的耀眼直达平和长乐,这打响“八闽第一枪”的革命老区。当年的枪声在岁月深处清脆响起,时间定格在1928年3月8日。赤脚或者穿着草鞋,衣衫破旧的农哥商议之后,在信念的支撑下打响了平和暴动这一枪,改写了福建革命的历史。枪响之前,也许没有多少人预料到,福建革命的历史会和平和长乐这偏远山村联系在一起。

    站在平和暴动纪念碑前,有时候无需使用语言,那种直刺苍穹的姿势就足以让人庄严肃立。纪念碑是为了后人唤醒和提示红色记忆而存在,当年从长乐攻向县城,在平和革命史上牺牲的烈士没有任何人在生前会想到立碑写传,他们只是用行动诠释自己的信念,用鲜血写就后人的记忆。碑立在公路之上的半山腰,从不同方向的台阶拾级而上,可以听到走向历史走向神圣的心跳。风雨汰洗,碑存在的历史只有从碑身上的汉字追寻,只是觉得无需关注具体年份,那只是时间的概念而已。唯有碑身上历史的记载让人回到当年的年代,朱积垒、朱思、陈彩芹、罗则化等等不仅仅是花名册上的汉字,那些以名字方式显示存在的生命在战争年代挥洒青春和热血。那些生命起止的数字让人心疼,青春消失和生命的短暂不是岁月的感慨,是直达心灵深处的痛,那两个数字之间短短的破折号代表了生死两个世界,代表了前赴后继的信念张扬,代表了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气概。

    走进与纪念碑相隔数百米的平和暴动纪念馆,庄严肃穆被随和亲切代替了。好像走进了乡下某户人家或者某条小巷,追寻记忆。纪念馆这当年的家庙宗祠,或者因为是公共场所,或者是因为场地宽敞,当年的革命者选择这里聚合商议,选择了从这里集结出发,机缘巧合让长长的记忆之线从这里开始。无需关注规模和构造,走进的是过去的时光和岁月,走进历史的气息当中。各类文字说明是历史的注脚,让人停留在那些历史的片段,转承连接。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那些历史文物之上,锄头、扁担、砍刀、梭镖、鸟铳,这些简单的工具,书写了岁月的辉煌。原来的农具,至多是对付野猪飞鸟的打猎工具,在历史的拐弯处却成为重要工具,叱咤风云,纵横奔突,让原来仅仅是深入土地的农耕用具弥漫硝烟。不知道沉浸了多少血和汗,经历了生与死的角力,经历了生存和消失的历练,有的散落山野村落找不到丝毫痕迹,有的传承下来,即使锈迹斑斑,也用红色绒布衬托,享受从未有过的高度和殊荣,承载传递历史的信息。看着这些历史的文物,有种气息呼啸而来。

    走出纪念馆,随便行走。红色的记忆不时闪烁。桥头的古榕树如今依然生机勃勃,随意垂落的气根提醒它久远的存在。我更愿意说这棵榕树是红色的,尽管它在常人的眼里仍是葱绿葳蕤,只因它生长在打响八闽第一枪的平和县长乐乡,只因它和那段革命的历史紧密相连。

    榕树很大,好几个人手牵手才能合抱的树干支撑起那硕大的树冠,遮蔽了数十平方米的地盘,在长乐的桥头营造出一片清凉的天地。夏天时分,坐在树下,感受那份清凉。“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感慨就很纯粹、很自然地存在,没有夹杂任何杂质。枝桠或者向上伸展,或者横斜,甚至低垂,把树叶带到不同的方位,葱茏而富有生机,让人不会在意错乱。气根向下,有的已经直达地里,把一棵榕树拓展为好几根枝干,只是大小有别才让人清楚主次之分。

    河水从榕树下舒缓地流淌,曾经的水流湍急已经不见,流量减少之后,水流更显从容,坐在树下就没有慌慌张张的紧迫感,更多的是闲适和无所事事的惬意。干净的石头就是天然的座椅,不必刻意去寻找什么凳子,坐下去,一股股清凉的感觉升腾而起,让人很想小寐片刻。

    如果仅仅是树大,或者树下的惬意,那只是寻常风景。长乐的这棵古榕树之所以特别,就在于它的红色历史,让它有了与众不同的地标。平和暴动,让长乐这个地名和中国革命历史紧密相连,这打响了福建工农自动夺取政权的八闽第一枪的地方,也是产生福建第一支工农革命武装组织的策源地,被誉为福建的井冈山。闪烁其间的就有这棵古榕树葱茏的身影。

    当年闹革命的农哥们在这棵古榕树下聚集、开会、商量,在这棵古榕树下操练。回望那一段历史,古榕树没有缺席这场震撼八闽大地的行动。历史的回忆也不仅仅是温馨而已,古榕树在那段岁月里经历了斧凿火烧,见证了发生在古榕树下的血腥暴力。红色就成为这段历史的印记留存,让原来无异于其他地方榕树的这一棵有了别样的内涵,有许多细节如同树叶一样让古榕树的风采非同寻常。

    当年斧凿火烧的痕迹越来越淡了,随意散乱的气根让古榕树有了更多历经沧桑之后的淡定从容。夏天的傍晚,许多村民把古榕树当成聚会纳凉的场所,他们更多的是漫无边际地闲扯,谈谈蜜柚,说说哪里的新鲜事。或许许多人已经无法说出古榕树曾经的过往,只知道这棵树很老,有些故事。在路过的行人眼里,这是乡村里的一景,有不少人感慨一番,有些人留下来拍照,把古榕当成自己身影的背景。古榕树并没有什么遗忘历史的痛心疾首,每棵老树其实都是聪慧的智者,都能宠辱不惊地面对时光的变迁,它们清楚,接受是最好的选择。有老人坐在树下,把自己和古榕树融为整体的风景,那满脸的皱纹同样传递许多故事,但古榕树不说,老人也不说。有一群小孩子在古榕下跑来跑去,把童年的欢乐尽情挥洒。突然他们跑到老人跟前,央求老人讲讲故事。老人的话题缓慢地展开,刀光枪声已远,诉说中没有了凌厉的杀气,老人从当年的氛围中抽身而出,讲得舒缓从容,但距离之外的沧桑和凝重依然在言语中流淌闪现。看着周边起伏的山峰,目光越过老屋的房顶,哪个山头曾经发生激战,哪个山头曾有鲜血流淌,哪个山洞曾经是游击队活动之地,哪座老屋曾经是伤员藏身之处。随处可以拥有故事的场所把记忆从岁月深处拉扯得越发清晰,如同蒙上灰尘的器皿,擦拭之后晶莹着自己的光芒。小孩子听得非常专注,托着下巴,好像自己穿越时空到了当年的岁月。老树,讲述的老人,倾听的小孩,定格成意蕴深长的画面。

    站在古榕下来一张照片,留下的不仅仅是一张照片、一棵树,更是一段历史。

    夜居山村,山风吹过,恍然间有当年传递信号的海螺声响起。记忆在黑夜之中清晰如昨,染上逼人眼球的红色,充盈了所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