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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 :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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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涩的侨批

    作者:◎叶庚成 文/图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16-03-07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阅读“侨批”就是触摸一段历史。历史是有温度的,它需要一种良知和责任的熨焐,才可能获得一种长久的感念和悠远的恩泽。

    “侨批”对我而言是陌生的,只是前阶段朋友拿来一大叠放在我面前,读不明白才花了时间去研究。那一天,世界叶氏总会的副会长叶小平和芦溪镇双峰村的村民叶和德带着十几封“侨批”找我解读,这些侨批是叶和德的爷爷叶水波和叔公叶佳令之间往来的书信。叶和德说,自1958年后,南洋的亲人就失去联系,每次看到这些侨批,思念之情便涌上心头。“走遍世界,家在平和”。希望这小小的侨批能勾起华侨淡淡的乡愁和浓浓的乡情,并期待亲人的回归。之后,我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解“侨批”和平和县的侨史,总算略有收获。

    这些“侨批”是20世纪30年代至50年代,从芦溪镇双峰村落沙潭小组前往马来西亚谋生创业的叶佳令寄给其胞弟叶水波的,信件的内容较为丰富,提到他怎么一路辗转到达马来西亚,“弟自梅月初十日在东槐启程至十八日搭双美轮船前往至五月初二日抵屿水……尚未有安身之处。”从“侨批”寄出的地址就可看出叶佳令在马来西亚的槟城、仁旦埠、屿水、高乌合等地苦苦寻找,最后才在高乌合这个地方找到工作,当然信中更多体现的是对家乡和亲人思念。“到高乌做锡彩工,公司未有财利入手,若有多少路费马上回家,不敢流异帮,免胞弟挂念。”,虽在外工作辛苦,叶佳令却心系家园,有机会就寄信“搭钱”、寄“番银”,赡养家人,甚至有一块钱也要掰成两半,一半寄回家中供作家费,在1958年最后一封侨批提到“在家俱获安康,驰(出)外粗健母挂念,……闻家中上年以来,物资亏失……附寄龙银八十大元,……以使家园振作之日。”

    从内容和落款来看,叶佳令的很多“侨批”是通过“水客”叶水甲和叶茂令代写和传递的,到了后期才是通过兑汇信局来传递。“侨批”的封面上出现了“槟城新裕隆兑汇信局”、“永福公司住洪本部专分大银无取工资”、“漳州始兴西街天元银号监理南洋分发信处”、“芦溪合成昌”等印章字样体现当时兑汇的快捷。新裕隆和永福公司是华侨张永福开办的公司,在仰光、槟城和厦门的企业都兼营汇款业务,在马来西亚、缅甸等地接收的侨胞汇款,准确、快捷地交给侨胞在家乡的亲人,方便了侨胞的汇款,也推动了家乡的经济建设。民国27年春,中国征信所职员章某等出面组织的“天元”银号,联络金银同业,进行黄金买卖,开始形成市场,先后参加的还有“银楼”、“金铺”、“银号”、“钱庄”等共36家,都与“天元”装有对讲电话,“天元”无形中成为黄金黑市场的管理员。这36家字号则成为市场的经纪人,与散处在市区内数百家经营黄金交易的字号相联系,形成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网络,当时的漳州始兴西街天元银号监理南洋分发信处就是其中的一个网点。据《芦溪叶氏族谱》载:“芦溪合成昌”是经营烟草生意的芦溪叶氏家族对外的一个钱庄。

    从这些兑汇局、银号、钱庄可看出当时从马来西亚寄“侨批”首先到达厦门,之后到漳州,然后直接到达目的地——芦溪,一路畅通无阻。

    这一封封泛黄的侨批,记载了叶佳令在南洋的奋斗史,诉说了他的思乡情,也见证了侨乡社会的历史变迁,更是华侨“爱国爱乡”精神的体现。

    侨批又称“银信”,是海外华侨寄给国内侨眷的书信与汇款的合称,是一种“银信合一”的家书,其基本特征是民间性、国际性和系统性。根据现有的史料记载,侨批最早出现于19世纪中期清道光年间,最迟的侨批出现于20世纪90年代,历时150余年。目前保存的侨批文献共有17万件,主要分布在广东的潮汕、梅州侨乡,以及福建的厦门、福州、泉州、漳州等侨乡。

    侨批不仅记载着海外华侨对祖国的拳拳之心以及对乡土、家属的眷顾之情,同时也承载了国内侨眷对旅外侨亲的牵挂与思念。有专家认为:“侨批不单是华侨家书,更是人类的集体记忆遗产。”

    清朝末年及民国时期,平和县的自然灾害严重,人口多土地少,以及一些政治原因,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部分平和人纷纷外出谋生,他们到南洋、台湾等地,时刻挂念着家乡亲人,前期没有邮局,也没有银行,只能靠水客。水客在国外将侨胞的信和钱一起拿回来送到侨胞亲人手上,收取一点手续费,或者是将收到的批款,到外面采购家乡需要的东西,像一些便药之类,再到家乡卖,他们再将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侨眷。后来随着侨批数量的日渐增多,侨批局应运而生,专门为旅外侨胞办理通讯和汇兑业务。

    侨批是特定社会背景下的产物,凝聚着一个民族、时代特有的精神。侨批也反映了闽南文化“诚信”这一特点。这个诚信,包括个人对家庭从一而终的诚信,对家庭高度负责,出去赚的钱都拿来养家。还有个人对国家的诚信,回报国家,回报祖国,都会乐于捐款。另外,寄钱的人对批局本身也是诚信。所以这里诚信的层次非常多,诚信是立业之本。

    侨批其实也是“下南洋”的特殊产物。而“下南洋”、“闯关东”、“走西口”是我国历史上几次比较有名的大规模移民活动。

    下南洋者大多是中国南方福建和广东的潮汕和客家人等等,他们为躲避战乱和饥荒,往往亲朋好友成群结队,先先后后,万里迢迢,经历几个月海上颠簸,到达现在的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菲律宾一带,即所谓的“南洋”。大海浩瀚无边,随时有可能被吞噬的危险,他们凭着坚韧和无畏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移民之路。起初,在橡胶园、锡矿、码头、烟草种植业等从事最艰苦的劳作。他们中有少数人成功了,成为很有经济实力和影响的华人,但大多数终生劳累,最后仍然非常穷困。他们的生命那样卑微,如同蝼蚁和牲口。他们以团体的力量,传统宗族的力量,以自己的勤劳、智慧,维系并发展着华人的文化,并且创造了曾经的辉煌。如今,华人在南洋各国的经济成就尤为突出,他们以少数比例的人口往往控制者一半甚至多半的国家经济。南洋的华人在中国近代的现代化进程中起着很大的推动作用,尤其是他们捐钱出资赞助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爱国的南洋华侨为了中国的独立和富强做出不懈的努力。

    平和县远在明代,就有人出国谋生,迄今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据县志载,明万历年间(公元1573—1620),平和县有番薯种植,薯种来自吕宋(现之菲律宾);又载:清康熙公元1700年,有县民江灿卿等赴厦门搭船往咖喇叭(今菲律宾之马尼拉)谋生,1715年又有郭奏、吴渭等继往菲律宾。

    平和人背井离乡,抛弃妻子远渡重洋到国外谋生,绝大多数是因家境贫寒,无以为生和受不了封建社会重重压迫。辛亥革命之后,国内军阀混乱,局势动荡不安,生机日益困难,在旧社会反动派统治时期,苛捐什税繁重,又因为天灾人祸导致经济破产。穷人债台高筑,不得不背井离乡,逃亡国外另谋生计。

    1927年不少进步青年,参加农民革命和参加农会组织活动,展开武装斗争,反抗封建剥削和实行二五减租等运动,在革命低潮时受不了反动派和封建势力残酷迫害,因而相机而逃,当时崎岭、九峰、霞寨、芦溪等乡镇的日逃亡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就有一百多人。

    据县志及吴氏家谱记载,清朝康熙,乾隆年间已有人前往菲律宾谋生,清道光以后往泰国北大年谋生者较多。芦溪乡叶氏也于咸丰、光绪年间前往缅甸。长乐乡杨氏多是光绪年间往泰国,游氏也于清末前往印度尼西亚。崎岭乡是1930年前后往马来西亚、吉隆坡等地区。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东南亚一带,工商业有很大的发展,商人有利可图,到处开发资源,农工阶层亦受其惠,旅外者陆续回来探亲,乡人闻及往南洋谋生者颇有利可图,且多成家立业,同时,南行往回较为方便,船旅费低廉(每人只花20-30银元,就可到达。)因此出国者不断增加。

    据平和县侨联多年调查,平和旅外华侨(包括后裔),侨居泰国人数最多,其次马来西亚、缅甸、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菲律宾、越南、柬埔寨、美国。还有少数侨居加拿大、日本等国家。国内侨眷包括港澳台同胞眷属和归国华侨定居者,分布全县各乡(镇)居住户较多的是小溪、大溪、九峰、芦溪、崎岭、安厚、长乐、霞寨、城关(镇)。

    艰苦奋斗,创业安居,海外侨胞在漫长岁月里,深深感到寄人篱下的痛苦。他们热情桑梓,盼望祖国富强,才有靠山。所以从辛亥革命、抗日战争以来,为了逐步改善自己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他们努力培养下一代,不少人的后裔,都受到高等教育,负笈欧美,学有专长,还荣获硕士、博士等学位,为国争光。

    平和华侨出国谋生多数是体力劳动,知识分子较少。大部分是工人(包括产业工人和杂工)、店员、小商贩、教师、医生、公务人员。而资本家、大商行、大型企业和工厂者为数不多。广大华侨在悠久历史发展过程中,在各侨居国与当地人民友好相处,在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斗争中,积极支持了当地人民争取民族解放和独立的运动,并与侨居国人民一道,披荆斩棘,为发展当地经济、文化、教育及城乡的建设作出了贡献。

    平和华侨虽身在国外,但始终热爱着自己的祖国、热爱自己的家乡,他们曾经在人力物力上积极支援祖国反抗帝国主义侵略,支持祖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发扬爱国爱乡的传统,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出现了许多倍受称颂的优秀人物。有侨居泰国吴福星先生及其后代子孙,还有长乐乡侨居泰国华侨杨友政先生;新加坡爱国华侨黄智生先生;侨居印度尼西亚华侨游聿其先生;长乐乡旅居印尼华侨游志诚先生;新加坡华侨黄文炳先生;侨居印度尼西亚画家周碧初先生等等。

    中华民族是一个农耕民族。农耕民族的最大特点,就是喜欢固守一亩三分田,愿意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静生活。要做一个离家的游子,要到新世界去努力与开拓,确实需要极大的勇气。所以,有学者认为,“移民之路其实就是海上丝路”,因为他们到了南洋以后,不是侵略性占有而是开拓性的开发。他们在拓荒的过程中,把闽南人的精神、文化、语言、思想、观念普及到所到之处,又将洋货、洋文化带回家乡,完成一次次物质和精神上的海上丝绸之路。

    望着那似乎还带着湿润的墨迹、处处都浸透着昔日的啸音与血色的侨批,拂去岁月的尘埃,我心潮翻滚,因为这段历史太沉重啦。我似乎还在海外丛林里搜寻,拾掇万千华侨开荒辟土的辛勤劳苦奉献与创造;我看见,那一张张,一叠叠、一箱箱方寸大小的侨批,书写着一个苦难族群迁徙、生存与发展的血泪;我听见一曲曲世代侨民与压迫、与侵略、与欺凌反复抗争的英雄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