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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 :文化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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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的土方子

    作者:◎游惠艺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15-07-06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奶奶不是医生,奶奶是乡下一个寻常的老太太。

    晚年的奶奶,很少走出家门,她习惯于擦擦桌椅、扫扫地,没事时就在那老式靠背椅上安然地静坐。那身影在我记忆里印象深刻——奶奶穿着一套老式的深蓝色的斜襟裳,头发乌黑光亮,梳着圆圆的发髻,她,静静地久久地坐在靠背椅上凝视着前方,那目光穿过岁月的透视镜,看得很远,看得很深,也许她回忆起久远的过去,也许她幻想到遥远的天国。童年时的我仰望那身影,感觉奶奶深沉的思想是一片蔚蓝的大海,那海上有太多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记忆中的奶奶一年只洗两次头,一次是在临近春节时,一次是在年中的夏至日,尽管她每年只洗两次,但是她头发乌黑光亮,不臭不痒,清晨,她临窗对镜一遍一遍地梳着头发、盘好发髻,轻轻地,往发上抹一点点茶油,抹完茶油的头发,光泽、乌亮、齐整,带着微微的芳香。而后,奶奶用白色的细线沾着那雪白的石滑粉弹脸,那细线居然能把脸上的细毛弹得干干净净。

    她不出门,但是知道得多,小辈们不懂的事情就常常来问她。

    一次,二堂哥肚子疼得厉害,弯着腰、龇牙咧嘴地跑来找她:“奶奶,奶奶,我拉稀,肚子疼得受不了!”奶奶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出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热水瓶,用筷子夹出了一粒黑杨梅,天啊,那杨梅黑漆漆、黏糊糊的,至少是两三年以上的陈梅了,我和堂哥见了都恶心。奶奶不管不顾地往堂哥嘴里塞,堂哥皱着眉头咽下,叫嚷着:“哎呀,咸死啦!”过了半个小时,堂哥居然蹦着跳着又来了:“哇,太神奇了,肚子居然不痛啦!”以后,我们逢到肚子疼之类的事,就让奶奶开启那尘封的热水瓶,取一粒陈梅吞下,十有八九,腹胀肚子疼就全消了,我们不得不感叹那陈年老黑梅的神奇,当然这都是奶奶的功劳。

    我小时候生病,上医院是少有的。感冒发烧的,至多是妈妈给我喝一包两分钱的小儿安送水服下就没事了。更多的时候,父母忙着耕田劳作,照顾感冒发烧的我的大多是奶奶。有一次我头晕得难受,有气无力地坐在房门坎上靠着,奶奶端来一盆凉开水,屈指蘸了水就来夹我脖子上的筋脉,夹得我躲躲闪闪、依依呀呀地叫疼,脖子一圈夹出七八道紫红紫红的道道,待奶奶打住手,我也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病自然而然地好了,只是紫红的道道难看死了,害得我好几天不怎么敢走出家门。

    奶奶有时让我到草地上摘一些黄花子洗净,然后和着猪小肠煮汤喝,说是黄花子明目,对老人眼花有好处。

    记得那年堂嫂月经整月不停,脸色苍白,气色疲倦,乡村称那种病是“血崩山”,那时候家庭条件不好,没有能力上大医院看,嫂子也羞于启齿,拖了很长时间,奶奶得知此事,就让她摘桃金娘的叶蕊加山上的几种叶子捣汁服用,没想到居然好了。

    堂嫂受奶奶言传身教得多,她的孩子,感冒、发烧、咳嗽的,她按照奶奶交给的土方子,咳嗽时到田头草地摘鱼腥草加三四种青草药用凉开水洗净,捣碎渗透出的汁水喂孩子,发烧时是葫芦草外加几样草药捣汁的另一种方子,她的孩子已经七岁了,居然从来没有上一回医院,说起这一点,堂嫂感谢奶奶的同时,自己也颇感骄傲。

    我坐月子得了痔疮,大便时血流得厉害,奶奶让我老公攀着梯子割下一些老榕树须根,据说须根和着大肠头熬汤,服上三回就可能治愈,我只服了一次,痔疮居然立马消失了,我不得不佩服这土方子的神奇,以致后来一直对榕树怀着很深的敬畏之情。

    村里的迎春嫂常常叨念奶奶的好,当初她的孩子三四岁,高烧惊厥、手脚痉挛,她吓得手无足措,光知道抱着孩子大哭,奶奶到屋后抱柴草刚好看见了,赶忙走进去帮忙,掐着孩子的人中穴,拿汤勺让孩子咬住不至于窒息,一边让人赶忙跑去叫医生。孩子这一劫总算过去了,这一命的搭救,有奶奶的功劳。

    常坐在家中的老式靠背椅上静坐冥想的奶奶,我总觉那身影是一片无垠的深海,是一个深藏的宝藏,里面装着很多很多的知识,等待着我们去挖掘,人们总说,家有一老胜似一宝,这句话我有很深的体会。

    奶奶走了,她留给我们一些宝藏,也把一些宝藏带进了历史的长河里。那幅穿着深蓝色老式斜襟裳的静静的身影像一座宝库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