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眯着眼惬意地看着眼前他精心管理的这片香蕉园，三四米高的香蕉树郁郁葱葱威武挺拔有如等待检阅的士兵。树上结着一串串一米多长的香蕉，有的已浑圆饱满，有的正努力伸展着，发出耀眼醉人的绿。刘老汉一棵棵看了个遍，脸上漾满笑容，“今年又是丰收年”。他对身边的老伴说。“嘿嘿”，刘老汉老伴的脸笑出了沧桑的皱纹。

刘老汉选了一棵硕大饱满的香蕉，“我看这棵行”，他扭过头看着老伴，“嗯，估计有一百来斤”，老伴附和道。香蕉树太高了，165厘米的刘老汉在香蕉树边上摆好随身带来的一只塑料椅，他一手扶着香蕉树，脚一跨站了上去。他从裤腰里解下一把带柄的锋利专用刀，“唰”一声香蕉应声而落。下面站着的老伴急忙用双手撑住，硕大的香蕉稳稳当当地立在地上。刘老汉从椅子上下来，绳子往香蕉中间绑了个结，扁担穿过绳子，和老伴吭哧吭哧地抬起香蕉。

他们一前一后地抬着这串香蕉来到镇政府，值班人员小明乐呵呵地迎了出来：“刘老叔，您来了。”

“哎”，刘老汉乐呵呵应道，“小明，来过过磅，看看有没有上百斤?”

“哎呀，您老人家的眼光还会有错?”小明打趣道。

几个人帮忙把香蕉小心翼翼放在磅上。“104斤”，小明大声喊道，“刘老叔，您又可以领奖金了”。

“要感谢政府啊，上100斤的可以拿到100块钱奖金，让我又多了100块钱的收入。”刘老汉动情地说。

“您还别说，上榜的香蕉毕竟是少数，姜还是老的辣，您都领了两回奖了。”小明说道。

刘老汉从小明手里领了100块钱现钞，心里惬意极了，迈开了欢快的脚步，肩上的扁担咯吱咯吱地唱起了歌谣。刘老汉和老伴抬着这串香蕉来到市场，几十家收购香蕉的店面排列着，店门口人山人海声音嘈杂，人力车，三轮车，车上全部装满了香蕉，大家把香蕉运到这里销售，香蕉收购商唾沫横飞地正和农民谈价格。刘老汉一走进去，马上有几个收购商迎了出来，大家啧啧称赞。刘老汉把香蕉卖给开价最高的收购商，每斤一块五毛钱，刘老汉又有了156元的收入。

刘老汉把256元小心翼翼地藏进裤子的暗袋里，“你先回去吧，听说阿三病了，我去看看他。”刘老汉和老伴说道。

“嗯，去吧，他也是怪可怜的，拿点钱给他，唉。”刘老汉老伴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三是刘老汉的堂弟，年轻时阿三看上了村里的一个姑娘，女方家的父母也答应了这门亲事，阿三娘却不同意，这门婚事就泡汤了。阿三40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娶了一个患有癫痫病的女人。女人什么事都不会做，胃口却出奇地好，一餐要吃两大碗。阿三没钱买肥料，把田地廉价租出去，靠卖苦力糊口，有时趁朦胧的夜色到附近搞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大家在他背后议论纷纷。

刘老汉来到一座土楼前，这座用生土夯成的土楼因为年代久远已岌岌可危。土楼里住着的十几户人家已经陆陆续续搬了出去，只有阿三和他的癫婆子住在这里。他们膝下无子，两人相依为命。

刘老汉推开阿三家虚掩的门，一股霉味迎面扑来。阿三躺在病床上脸色发黄，低声呻吟，边上的疯婆子站在那里歪着头傻笑。阿三有气无力地招呼刘老汉坐下，两人唠嗑了一阵。

“唉，要不是当初阿婶阻拦你们的婚事，结婚后两人种地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熬。”刘老汉叹息道。

“过去的事了，都是命呀。”阿三应着，细若游丝。

刘老汉从暗袋里取出256元，放在阿三枕头边上，说：“这是今早卖的香蕉钱，价格好着哩。拿去买点药，把病看好了有力气干活。”阿三推了推，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最近咋哩，村里人都在议论你长了三只手哩”，刘老汉转入正题，阿三的脸“唰”地红了，“把地拿回来吧，种点香蕉，这么多年了价格都好着哩。趁现在手脚还麻利多存点钱。你看虽说我那几个孩子日子过得都不赖，可我从没向他们伸手要过钱，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计划，我也不想过早给他们增加负担哩。我自己种几百棵香蕉，年年有万把块收入，够我和你嫂开销了。你也种点香蕉，肥料先到我那边拿，等香蕉卖了钱再来还也不迟”。刘老汉一口气说了好多，“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哩。”刘老汉顿了顿，又说。

“嗯”，阿三听了刘老汉的话，若有所思，眼里现出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