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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红杜鹃

    作者:林国华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22-04-25
    编辑:周忻昊 点击数: 字号: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宿营在山洞里的红三团一连战士有些烦躁。这个山洞只有三十几平方米,洞口两米多宽,像一个微微张开的青蛙的大口。洞的后壁一米多高,洞的下方两米多,洞的后面有一个直径半米的孔,这是个天然的洞穴,可以遮风避雨,里边有对流的空气,住着三十多人不显得怎么拥挤。红一连战士几经辗转,在海拔1544.8米的大芹山西面的山腰,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洞的左边溪涧水流湍急,几天的积水倾泻而下,发出哗哗的响声。小溪旁边,凤尾蕨张开美丽的羽状绿叶,好像要和几株桫椤媲美,迟开的高山杜鹃在雨水的滋润下娇艳欲滴,这里一丛,那里一簇,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竞相开放。山洞在桫椤和蕨菜的掩护下显得非常隐蔽。四周长满茂密的松柏杉木,还有一些红椎、润楠、香樟、枫树,针叶林与阔叶林混杂在一起,郁郁葱葱。离山洞右边五十多米的地方,也有一块巨石,石头下面可以容得下一两个人,这是个理想的哨岗。

    闽粤边红军政委林长发和红一连连长洪安定来到站岗的小石洞里,林长发夹着喇叭烟对洪安定说:“现在形势非常严峻,中央红军虽然已经战略转移到了陕北,但是国民党顽固派遵照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加紧对红军进行残酷的围剿,挤压红军的生存空间。今年五月,五省剿总蒋鼎文部第80师钱东亮的第239旅对我们红三团进行铁桶合围,我们化整为零,兵分多路,转移到大芹山里,避开敌人的锋芒,跟敌人打游击,捉迷藏,让敌人扑空。”洪安定说:“虽然我们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但是敌人忘我之心不死,他们坚壁清野,烧房移民,我们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那我们得想办法呀。”“是啊,从郭坑带过来的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们粗窠接头户向百姓购买的粮食也不多了,三十几号人,不好办啊。”洪安定双眉紧锁。

    “咕咕,咕咕”鸟笼里两只信鸽不停地叫着,这是郭坑村过来的战士陈养浩负责饲养的。在外边站岗的陈养浩说:“连长,大米快吃光了,鸽子怎么办?”“再少也要留一点给鸽子,它是我们跟平和县委联络的通讯工具。”“我有一个亲戚,就在山脚下九峰澄溪村,我去看看,或许可以搞点粮食。”“行吗?那就试试吧,要见机行事,机灵点。”“是!”

    洪安定叫战士拿出剃头刀给陈养浩修剪头发,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换上草鞋,叫接头户曾宪林带路就出发了。

    澄溪离红军驻地有十里地,曾宪林和陈养浩来到澄溪村,只见村口一座大厝,坐北朝南,高大的石头门框,厚厚的门板,大厝是两进建筑,中间有一方天井。大厅悬挂着一幅观音图,几桌上摆放着一副木鱼。这就是陈养浩姑妈的家,姑妈见到陈养浩,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着,“哎呦,我的乖侄子,姑妈好几年没见到你了,你长高了,长结实了。快,叫人做饭,招待一下我的侄子和这位兄弟。”“没想到您的大厝这么宽敞气派,姑妈,您的命真好。”“哪里,还不是你姑丈头脑灵活,会做生意,才有今天的好日子。你看,出门几天了,还没能回家呢。现在咱家有田地已经有十几亩了,除了自己种,还出租一些给邻居耕作。”姑侄亲热地交谈着,“你是姑姑抱着长大的,小时候还经常带着你去玩呢。”

    姑姑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他把侄子视同己出,不一会儿,饭菜熟了,大家共进午餐,吃完饭,曾宪林告辞回家了。姑侄继续聊天问起娘家亲人的情况,陈养浩说:“家里现在情况很糟糕,国民党正在围攻高坑、郭坑的红军,因为咱村的百姓跟红军像亲人一样,结果把咱村的房子都烧了,现在爹娘和兄弟姐妹只能暂时投靠舅舅。好在咱家稍有积蓄,暂时挨不了饿。”“唉,我的亲人啊!”姑妈泪如泉涌,对着观音图低声祷告,请求菩萨保佑亲人平安。陈养浩看看四下没人,就说“姑妈,观音菩萨普度众生,专门替人消灾解困的,现在的红军也跟菩萨一样,也是专门替穷苦百姓出头的,要让穷苦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军队。”“小孩子家不要乱说……”姑妈欲言又止。“不瞒姑妈,我就是红军战士,我们并不像国民党传说的那样,都是替穷苦百姓出头的,我们对有钱的善良人家,也是不侵犯的。”陈养浩跟姑妈讲起林长发和洪安定平时宣传的红军思想、红军政策和红军纪律,以及他在红军队伍里的所见所闻,姑妈听得眼都直了,啧啧称奇“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军队,那是菩萨派来的吧?愿菩萨保佑他们。”陈养浩趁机说“我有好几个兄弟,就在我们大芹山上,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姑妈,您能帮忙吗?”“这我得想想。”姑妈思忖好久,“有了,明天刚好六月十九,是菩萨成道日,大芹山上石鹰宫的菩萨可真灵验,那是有求必应的,正好我要去祭拜。我们可以利用到石鹰宫拜祭拜菩萨的机会,把供品准备得丰盛一些,再在供品里藏一些大米,你和那些兄弟就可以渡过难关了。”

    当晚,姑妈家灯火通明,许多邻居都过来帮忙,磨米、做粿、蒸粿,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姑妈叫了几个要好的乡邻,和陈养浩一块,挑着供品往大芹山走去,走到半路,陈养浩大声说“姑妈咱老家这几年收成不好,等会儿我们祭拜后,能不能把供品让我带回家?”“这么多你能带得了吗?”“咱不是有亲戚在这山上吗?我去叫他们帮忙吧”“也行,反正家里也吃不完,你就带走吧”。

    过了一个时辰,陈养浩带着几个小伙来到石鹰宫,只见观音菩萨供奉在一块巨石下面,寺庙有十几平方米,许多善男信女不顾山岭陡峭,步行十几里,爬上几千级石阶,来祭拜观音,虔诚祷告,石鹰宫香火旺盛。石鹰宫上的巨石宛如一只雄鹰,站在大芹山峰顶,注视着远方,甚是威猛。寺庙右边有一块石头,好像一只乌龟趴在另一只乌龟上,都仰天伸长脖子,乌龟的嘴巴略微张开,可以清楚地看到眼睛和头上的纹理,栩栩如生。

    雨后的大芹山云蒸霞蔚,碧空如洗,石鹰宫四周的杜鹃娇艳欲滴,灿烂如火。

    祭拜完毕,姑妈让家人收好供品,掏出一个小布兜,里边装着十块银元,让陈养浩带回娘家,千叮咛万嘱咐,回去一定要照顾好亲人。陈养浩和兄弟们挑着姑妈的供品,走在开满杜鹃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