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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当过“扫盲班”老师

    作者:⊙厚 道 来源:柚都平和 时间:2020-10-19
    编辑:庄玮 点击数: 字号:

    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那场扫盲运动,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无限的回忆中。这是一种感动,因我曾是我们大队“扫盲班”的第一任老师。

    “扫肓”这个词,对今天年轻人来说很陌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当扫盲的号角响彻中华大地之时,我正在中学读书。我们大队(现在的村委会)从学校挑选出几位优秀少年作为“扫盲班”教员。我恰好被选上,时任大队长还亲自到我家征求母亲意见。母亲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当天放学回家,一进门,母亲就乐哈哈地说有好消息,哪来的好消息?我一时懵了。当得知我和另外两个好同学被选为扫盲班老师时,觉得这是莫大的鼓励,顿时就欢呼起来了。

    过了几天,扫盲班的事就定下来了,共有两个班,每晚七到八点上课,我们四个中学生当教师,两人负责一个班。

    在满天星辰的金秋夜晚,在坎坷不平的乡间小路上,借助星光,大队干部用微亮的手电筒打头阵,从各个自然村带来“扫肓学生”,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到大队办的这所全日制小学,大家兴高采烈涌入这所农村“大学堂”,开启了有史以来的扫盲第一课。

    我抢先一步跨进教室,环顾四周,发现桌椅排列很整齐。这教室白天小学生上课,晚上办扫盲班,热闹得很。当时一班分成四个组,可坐40个人。我走上讲台,趁人没注意,赶紧模仿一下平时老师的模样,清喉两声,抿唇一下,试发音,觉得还行。这时学生们也接二连三进入教室,很新奇地东张西望,寻名找位。想不到她们虽不识字,却能对号入座。仔细一看,不知为何,清一色女性,男的都没来。

    台下,这些“大学生”坐得很不自然,交头接耳故作镇定,我趁机扫视一遍,哇!平时满头散发的小姨扎成长辫,不大讲究的大嫂梳起小辨,村里的黄花闺女还剪起时尚的运动头,时称高丽莱头,平时这些土里土气的乡里乡亲顿时让人感觉耳目一新,我甚至还闻到了花露水和香皂味道。

    正值青春年少,又是人生首场“教师秀”,自然也免不了“浓装”上阵——上身是新买的长袖白衬衫,下身是黑色长裤,再配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自觉很有一番模样地站在讲台上。平时见到女人还会脸红,此时我却显得异常大方,朝台下喊了一声“起立”,却发现没人回应,没有一个人回应“老师好”,我有些尴尬地喊声“坐下”,这场面出乎我的预料。还好,大队长紧接着就来个开班典礼讲话,让我缓了一下劲。

    接下来该我上场了。起初,看到我这小小少年站在讲台上,台下的大嫂们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叽叽喳喳地说我,顿时觉得自尊心受到严重冲击。心直口快的我,马上板起面孔,拿出一副老师的架子来狠狠地批评了她们一顿,她们顿时红了脸,不敢再做声了。此刻,我的脸色也渐渐柔和下来,我走下讲台,左手捧着书本,右手拿着教鞭,带她们一块朗读课文,不一会儿,我便和她们一块沉浸在课堂上,渐渐地,我便找到上课的感觉。

    可是过了几个晚上,新问题又出现了,坐在最后座那位我的堂姐——大真同学老是打瞌睡。这也难怪,堂姐白天干重活,累得很。堂姐人高体胖,嗓大气粗,又口无遮拦,平日里我真有点怕她。但现在我是“老师”,她是“学生”,我怕她做甚。何况,她这么带头一睡,若不及时制止,岂不是会影响其他同学情绪?我走上前把她唤醒,然后叫她到黑板前听写,但她就是不去。我明白她不会写字,便叫来小珠同学上来听写。我念了5个生字,她竟一字不漏工工整整写在黑板上。平时个性极强的堂姐,顿时脸上红扑扑地站在台下,很是尴尬。

    此后,班上的学习氛围日渐浓烈,我也不再轻易发难这些台下的“学生”。经过一年多的扫盲班读书,公社“扫盲办”按上级统一识字标准进行考核,竟人人成绩合格,全体学员全部脱盲。后来,我们大队也被评为平和县先进扫盲单位。为了奖励我们4位扫盲老师,大队给我们每人记上300分的工分作为工资报酬。但我们却异口同声拒绝了,这工分一直没拿。现在想来,这样做是对的,扫盲班让我们也从中得到了锻炼。

    “三日没溜走上树。”凡事都要坚持不懈才行。真的,过了几年回老家,遇见堂姐大真时,我问她现在还识字吗?她说先前能写的字又慢慢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又成了文盲了。她还说,她老公因文化低,现在做工程,连两万元的支票也不会开。但也有例外,扫盲班中有对爱学习的姐妹,她们在扫育班识字多,一个嫁军官,一个嫁干部,扫盲班对她俩来说是时来运转的一次人生大转机。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扫盲班的“四教师”也各自走上了工作岗位,飞哥当上卫生院长,法哥当了搬运站长,蓝姐是邻村的妇女主席,我也成为一名国家干部。扫盲班不但不影响我们的学习,反而激发了我们四人力求上进的动力,一生受益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