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正是平和琯溪蜜柚丰收季节。知道我钟爱蜜柚，每年九月份，母亲就会精挑细选好一些的蜜柚，或等我开车回去拿，或托人给我们寄过来。这些沉甸甸的柚果，大大小小的，经常被母亲分好品种，装在一个个编织袋里。记得多年前，套房没装电梯，每次我和儿子要分好几趟，气喘吁吁地抱着大袋蜜柚爬七楼。儿子年纪尚小，他不解地问，“外婆又寄这么多，好沉啊，要吃蜜柚我们上街买不就可以了。”于是，我到街上买几个给他尝尝，儿子似乎明白了，说：“妈，还是外婆寄来的甜。”

每次都一样，母亲的电话也随后就来。“怕你们忙没时间回来，先给你们寄一些去，尝尝鲜。”听着电话里简单几句叮嘱，母亲那瘦小身影，那经常迷着眼微微笑的表情，恍惚之间又在就在我眼前晃动。打开编织袋，拿出蜜柚，这些刚熟的柚子，果皮新鲜发亮，想着它们一个个被母亲布满皱纹的手掌摩挲挑选出来的情景，心里也有了一种酸酸甜甜的蜜柚味。

每隔一两天，我们就会剥一个蜜柚来吃。剥开的瞬间，蜜柚清新的芳香扑面而来，仿佛还散发着老家泥土的味道。母亲寄来的大都是两三斤重的柚子，底部浑圆，顶部紧致，水分充足，可自然放置一两个月慢慢享用，越吃越甜。母亲寄来的有白心柚、红心柚、黄金柚、三红柚，另外还有近几年才兴起的葡萄柚。母亲说，各种蜜柚都寄一些，好让我们吃不厌。其实，哪里会吃得厌呢，母亲寄来的老家蜜柚，不管是什么品种，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尤其是现在渐入深秋时节，气候炎热干燥，每天吃一点，总感觉润喉润肺，不容易上火，神清气爽许多。

记得二三十年前老家就开始种植蜜柚。那时候兄弟姐妹的学费和各种生活费全指望家里那几百株蜜柚。刚种植蜜柚时，父母面带愁容，顾虑重重。养了四五年后，蜜柚树开花结果了，开始迎来收成年份。后来通过不断学习交流蜜柚种植技术，像照料小孩子一样对待每一棵蜜柚树，蜜柚产量逐年递增。每年采摘蜜柚的时候，一家人全部出动。小心翼翼地把一颗颗蜜柚从树上采摘下来，再装进一个个装麻袋里。肩挑、手提，我们小孩子挑不动就用手抱，能抱几个算几个。这样汗流浃背地把蜜柚收集到公路旁，再用板车一趟又一趟地把蜜柚运到农贸市场。每次收购商过来，七挑八捡，把长相好的、外皮光鲜的蜜柚挑走，那些长相不佳损伤破皮的蜜柚就被淘汰下来，只能当做次果，价格也只有三分之一。最后只剩下那些卖不出去的，父母才舍得带回家里留自己吃。母亲常说“烧瓷的吃破碗”，卖不出去的才留给自己用。

后来，随着蜜柚品种不断增加，为适应市场，父母把种多年的柚子树进行了嫁接，有的还得清除它再种上新品种。都一二十年树龄了，父母总是舍不得锯倒它们，每次都要犹豫好一阵子。总是要等到新品收获时，父母亲的脸上才能看到一些欣喜。这些年，家里的日子也好起来了，父母每年卖蜜柚之前，总要先挑些好的，分别寄给我们在外的兄弟姐妹。每年的蜜柚价格起起落落，时好时坏，就像善变天气一样，让母亲有时笑容满面有时眉头紧锁。我劝他们，不要那么辛劳了，价格不稳定，又没赚多少钱，不如把蜜园包给别人管，都古稀之人了，不如放下好好享受生活。可是他们还是舍不得。母亲说，现在重活都请别人帮忙，也不辛苦。再说，种了这么多年蜜柚，就当锻炼身体一样，心里踏实，到实在干不了再说。

父母亲对蜜柚园大概有感情了，我只能尽量找时间多回老家陪陪他们。现在日子好了，乡下甚至过得不比城里人差。有时候母亲也开玩笑说：“再也不是过去那种“烧瓷吃破碗”的时代了，有好的先挑出来给你们尝尝，不要太节俭了，要照顾好自己。”

看着母亲早早又寄来的柚子，这些脸蛋一般的柚子仿佛泛着笑意，闪烁着家乡金秋时节浓浓乡土的气息，让我每天都能闻到老家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