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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源头:林语堂的坂仔世界

作者:陈梦婕 通讯员 黄水成 文/图 来源:福建日报 时间:2014-08-20
编辑:周艺桂 点击数: 字号:

采访地点:福建平和县
 

坂仔的家

          如今,从平和县城出发,溯西溪而上,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坂仔——林语堂的故乡。在这个以香蕉闻名的小镇,林语堂度过了10年的童年时光。凤凰、木兰、菩提树的掩映之下,一座两层楼的小屋就是他的家。这是一间约120平方米的屋舍,由四间呈“同”字形的小平房组成,屋面覆板瓦,天井及人行道均是鹅卵石铺砌。院内一口水井,位置恰在“同”字形之中那个“口”字上。1895年的一个清晨,林语堂在这座小屋的二楼呱呱坠地了。其实,这座屋舍还算不上是林家的私产,而是坂仔基督教会的公房,分由牧师林至诚,也就是林语堂的父亲居住。


         儿时的林语堂,经常会从自家阁楼的窗户爬到教堂的屋顶上,然后再沿着柱子滑到院子里玩耍。一次,林语堂被关在了阁楼外,他便向窗子扔石头,喊道:“你们不让我进来,石头替我进来。”二姐被他逗乐了,终于放他进去。几个兄妹中,林语堂跟二姐美宫最亲。二姐在出嫁的那一天给了林语堂四毛钱,含泪笑着对他说:“你有机会去读大学,你的姊姊,因为是一个女孩,不能去。不要糟蹋了你的机会,立定决心做一个好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著名的人物。”可惜,美宫在林语堂到上海读书的第二年不幸患病而逝,葬在距故居不远的番仔山。多年以后,林语堂仍对二姐的话念念不忘,“有一种感觉,仿佛我是在替她上大学”。


          林语堂家隔壁,就是他接受启蒙教育的铭新小学。历经百年风雨,那张讲台桌得以保存下来,成为林语堂故居中难得的原物(右图)。林语堂6岁入铭新小学,当时站在这张讲台桌前的老师就是父亲林至诚。他教学生四书五经,还让学生看林纾翻译的西洋书,如《茶花女》,他向学生传播大山之外的消息,如飞机试飞成功。虽然作为一名牧师,但林至诚从来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喜欢在布道时讲笑话的他,常常鼓励孩子去勇敢做梦。而他本人的梦想就是让孩子们进入世界上最好的大学,这些想法甚至会让他在夜里激动地醒来,“挑亮床头的油灯,口吸旱烟,向我们小孩讲牛津大学怎样好,柏林大学是世界最好的大学”。在林语堂的眼里,父亲“是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尽管林语堂出生在家里极不宽裕的时候,父亲林至诚仍给他起了一个欢快的乳名——和乐。


西溪的水


           西溪,闽南母亲河九龙江的主要支流。100多年前,人们走出坂仔都是通过水路,从坂仔村乘坐一种被称为“家房船”的浅底小木船沿西溪而下,到达平和县城。之后,他换乘五篷船,直达漳州,转至厦门。此后的10多年里,每年寒暑假,林语堂就沿着西溪航道回乡度假,顺流要两天两夜,逆流要三天三夜,这条蜿蜒的溪流给他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10岁,林语堂坐船沿着西溪离开了家乡外出求学,每年的返乡之行是他日后每每回忆的美好时光。“乘坐帆船的旅行是另一种永久印在我心头灵性上的经验。因为我们是在南方,从我们乡村到漳州的西河河谷这一段路真是美不可言。”通往坂仔的路,总是被各种美好事物点缀着。“有时,我们听见别的船上飘来的幽怨悦耳的箫声。音乐在水上,上帝在天宫。在我那童稚的岁月,还能再希望什么更好的环境呢?”


          如今,西溪水已是越来越浅,交通的发达早已让“家房船”走入历史,记者已无法像少年林语堂那样坐在船上,边看月色边听船公讲故事了,但却依然能从林语堂的文章里读到他如西溪水一般平和迂缓的人生态度,以及有关中西文化、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不同于胡适等新文化运动倡导者对西方文化的推崇备至,林语堂主张“古今和谐,中西和谐”,正是基于他对包括闽南文化在内的中华传统文化的认同。


          坂仔的山水带给了他观察世界的方式,无论是他的爱好,还是他的行事风格,无一不受其影响。在上个世纪20年代的文学论战中,曾有人批评他不懂平民的生活,因为他常在文章中说到江上清风和山间明月,对此林语堂反驳道:“在他们看来,好像清风明月乃是资本家有闲阶级的专利品。”他们又怎么能知道一个龙溪农家子弟的感受呢?


平和的山


          “如果我有一些健全的观念和简朴的思想,那完全是得之于闽南坂仔之秀美的山陵。”林语堂的家,四周青山环抱,屋前是十尖山,屋后是石缺山,这两座青山在林语堂的文字中多次出现,高山带给童年的林语堂无尽的幻想。


            如今,在记者眼里看来极为普通的山川,在林语堂看来却是无比的“秀美”。“板仔村之南,极目遥望,但见远山绵亘,无论晴雨,皆掩映于云雾之间。北望,嘉溪山矗立如锯齿状,危崖高悬,塞天蔽日。冬日,风自极狭窄的狗牙谷呼哨而过,置身此地,人几乎可与天帝相接。”


           童年的林语堂曾登高山站在山巅俯瞰山下的村庄。村庄的农人,如蚂蚁般在山下移动。这个发现令林语堂目瞪口呆,幼小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接近那些高山是接近上帝的伟大……这些高山已成为我及我宗教的一部分,因为它们使我富足,产生内在的力量与独立之感,没有人可以从我身上带走它们。”长年在与高山静默的对望中,山进入了血液,成为林语堂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什么比它更高贵,没有什么能与之抗衡,也没有什么可以成为打击它的力量。在高山面前,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烟云。他的处世哲学、生活态度、艺术观念等等,都受到了这种高地人生观的影响。


          当美国人面对摩天大楼夸夸其谈的时候,林语堂觉得这很可笑:“比方你生在那些山间,你心里不知不觉评


          判什么都以山为标准,都以你平日看惯的山峰为标准。于是,你当然觉得摩天大楼都可笑,都细小得微不足道。”而对于人们所终生追求的商业、政治、钞票等等,林语堂认为那也是荒谬的、渺小的。“当你以高地文化观念处理人事关系,你就不必为权势低头”,因为“山逼得你谦逊恭敬”。


           日后,当林语堂走出坂仔的大山深处走向世界时,故乡的青山,已经脱离了山的具象,成为他的一种信仰,心中的高地。本报记者陈梦婕通讯员黄水成文/图